一進去，喬媽就指着兩個主座說：“領導，請上座”
“您不用客氣”顧以笙輕聲道。
亓雪峯覺得很不好意思，道了一聲：“阿姨，您別客氣，我們局長很平易近人的”
喬媽有點拘謹，趕緊說：“家裏亂，不及你們城裏人乾淨，莫嫌棄，莫嫌棄，我去泡茶我去泡茶”
“不用忙”顧以笙說。
喬陌然也拉住媽媽：“媽媽，不用忙了，我們領導應該不喝咱們家的茶”
從進院子到此刻，顧以笙一聲尊稱都沒有，即便是陌生人，也該稱呼一聲吧，何況他還有目的喬陌然自嘲的想，原來不是自己心狠，真的是不可能，這一刻她是多麼慶幸自己遠離了這個男人一個不尊重她家人的男人，就算再優秀，又怎樣呢更何況這個男人步步爲營，欺騙了她這麼多次
亓雪峯把買來的菸酒茶什麼的放在桌上，桌子上一層灰，倒顯得那些精緻包裝的禮品更上檔次了，真是山雞窩裏猛然出來的金鳳凰，顯得更扎眼了。
“局長，我先出去檢查檢查車，您有事打我電話”亓雪峯已經看出顧以笙此行的目的了，不敢再打擾，就找理由想躲開。
顧以笙沒說話，亓雪峯已經明白，這是要他走的意思了，不明說而已，他立刻對喬陌然的媽媽說：“阿姨，您有時間去城裏玩，去了我請好好玩玩”
“哪能啊，領導這麼忙，我不能給你們添麻煩啊”喬媽把亓雪峯也當成了領導。
“阿姨，我不是領導，我是司機，開車的，給領導服務的，您不用客氣，我跟小喬是同事，你有時間一定去雲海玩”亓雪峯走過去握了握喬媽的手。
嚇了喬媽一跳，趕緊在圍裙上擦了一把手，尷尬地道：“阿姨不是城裏人，不懂規矩，
喬陌然很感謝亓雪峯沒有擺架子，這讓她不至於那麼尷尬。聽到亓雪峯要走，她真的覺得沒必要：“亓雪峯，等下局長說買雞蛋”
“我立刻就回來”亓雪峯哪裏敢呆下去啊，局長臉色不太好啊
“亓雪峯”喬陌然喊他。
可是亓雪峯已經歉意的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喬陌然回頭看向顧以笙，眼神冷漠。她覺得該說的都說了，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跟這個男人有交集，她玩不過這個男人，也不想跟他再玩下去。不會走走道道，如小腳女人，她的人生，她自己做主
顧以笙也看看她，眼底都是震驚，錯愕，以及憐惜，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喬陌然會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這也太窮了，太讓他意外也太震驚了。
他進了屋裏，看到那桌子上，條山脊上都是灰塵，茶杯也蒙了一層灰，不知道幾個月沒喝過茶了，這情形，真的讓他始料未及。
喬陌然看向媽媽，喬媽雖然是家庭婦女，但是不傻，她看了看顧以笙，又看看喬陌然。
喬陌然立刻道：“媽，我們領導想要從村裏買山雞蛋，這纔來的，你看能不能問問鄰居們有沒有賣雞蛋的”
“嗯媽，我們等下就走了，你快點，我週末再回來”
“放心，媽這就去”喬媽邊說邊解了圍裙，這一抖，屋裏全部都是灰塵，顧以笙不適用的皺了皺眉頭。
喬陌然冷眼看他一眼，不是一路人，又何必掙扎着非要走一路呢
人，看清了自己的路，才能走下去
她再一次的確定，自己的選擇是對的跟顧以笙分手，不會再和好。
“領導您坐着，我這就去幫您問啊”喬媽說着就走了出去。
屋裏只剩下顧以笙和喬陌然。
喬陌然微微低頭，問了一句：“顧局，您要喝茶嗎”
“你就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的嗎”顧以笙終於開口。
喬陌然點點頭。“對”
“你睡在哪裏”他看了一眼屋裏一共三間房，一間客廳，東面那間是臥房，西面那間沒有牀，不知道放的什麼，總之是亂七八糟的。
喬陌然指了指院子東面那個矮小的類似倉庫一樣的房子，總共也就兩米多點高，搖搖欲墜都快要塌了的樣子
他一下子錯愕。
喬陌然用一種沒有感情的聲音說道：“我就住在那裏，十六歲之前，我覺得很快樂，那是屬於我自己的地盤那是你們都不會理解的”
“你們”顧以笙重複着這兩個字。
喬陌然低下頭去，“你，曹澤銘，你們都不會懂的人的快樂，並不以金錢的多少來衡量，什麼都沒有，反而很容易快樂”
遲雲沒有找來時候，她真的是最快樂的
只是，去了曹家，再回來，一切都不一樣了，那間廂房以後都變成了旅館一樣，住的時候少之又少
顧以笙站了起來，突然朝那間廂房走去
院子裏鴨子在叫，他走出去的時候，鴨子一溜煙的跑，邊跑邊拉，一泡鴨屎就這麼赫然拉在了院子裏，顧以笙嚇了一跳，再看看別處，不是雞屎就是鴨糞，真的太邋遢了
他往東廂房走去，當他拿下那鏽跡斑斑的沒有鎖住的門鎖時，他是手上是磚紅色的鏽跡，一抹一把鏽，他愣了下，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他猶豫了一下，推開門。
喬陌然也跟着走了過來，她沒有阻攔，她只是想要顧以笙看清楚，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真的沒有必要強求
都是成人了，也成熟了，何必這樣爲難別人，也爲難自己
當門推開的那一剎那，顧以笙被裏面充斥的一種黴味嗆了一下
這根本就是一間倉庫，裏面擺了三四個裝有幾百斤糧食重的大缸，在一側的角落裏，有一張單人小牀，此刻那牀上只有一張半舊的席子，沒有牀單被褥，一張破桌子，原本是被用報紙貼起來的，牆圍子也是用報紙貼起來的，只是，此刻牀上擺放了面布袋，桌上放着花生
這不是臥房，這是一件狹小而又髒亂的小房子，他無法想象，她居然跟糧食在一個屋裏
這樣的環境裏，怎麼生存下來的
窗戶是老樣子的，木質的窗櫺，旁邊漏風漏氣的，而夏天，他進來這屋裏一會兒，就覺得裏面沉悶，喘不過氣來，到處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黴菌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