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笙聽到這樣的話，垂了眸子，絲絲痛楚強制壓在心底，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他聽不得父親對那個人的維護，這對母親太不公平。只是，眼前這個人是他的父親，他無法說他，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爲母親鳴不平：“爸，您不覺得這樣說很不公平嗎”
顧爸爸一愣，擡眸看向顧以笙，蒼老的雙眼裏是掙扎，他索性抿脣不語了。
“您對那個人的憐惜，可是比對我媽還甚，您忘了我媽是您名正言順的妻子了到底誰纔是法律和道義該維護的那個人”說出話後，顧以笙的臉色格外的沉重。
顧爸爸閉了閉眼，開口道：“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很累，你出去吧”
“那個人，是誰”顧以笙又問：“您說了，我立刻走”
“往事已矣，不要再提”
“郯城曹家曹應之的妻子，曹太太遲雲是不是”顧以笙乾脆丟出這句話。
顧爸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眯了眯眸子，沉聲道：“不是”
顧以笙一愣，難道自己猜錯了
顧爸爸的表情似乎也沒有過多的奇怪之處，顧以笙看到父親如此，又說了一句話：“我會調查出來的，最好不是遲雲”
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走到門口，他又說了一句話：“您最好不要這樣一幅悲傷樣子，這個家裏您最沒有資格，好好活着，受自己該受的，別再讓我媽傷心”
說完，他走了出去。
顧爸爸眸光一痛，閉了閉眼，擱在身側握緊的手，頓時失去了力道，垂了下來。
顧以笙從家裏出來，有點懊惱自己跟父親說的話是不是太重了，畢竟自己是小輩兒，可是聽到他對外人的維護，他爲母親鳴不平，他也忍不住說了。
蕭寒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剛下樓，他說：“以笙，節哀順變”
顧以笙知道這是說的大哥的離世。“謝謝”
蕭寒怕他太傷心，沒有再提，只說：“上次你讓我調查的都陸續差不多了，什麼時候你回來b城，我們面談，我把文件給你”
“現在吧，我剛好回來了”顧以笙沉聲道。
“你回來了啊”蕭寒一愣，想到顧家剛葬禮完，顧以笙應該在的。
“嗯”
半個小時候，兩個約好了在b城一家幽靜的咖啡館見面，同樣高大的兩個男人坐在咖啡廳很吸引人的目光。只是誰都沒有在意別人的目光，顧以笙要了一杯黑咖，蕭寒點了一杯白咖，兩人坐在那裏，蕭寒看顧以笙的臉色，有點擔心：“你看起來不太好”
顧以笙動手攪拌了一下咖啡，抿了一口，沉聲道：“還可以調查的詳細嗎”
“想當詳細”蕭寒道：“我親自去找了當初教過她的老師，這位喬陌然，還真是挺苦的”
顧以笙一滯，握着咖啡杯的手青筋暴露。
蕭寒看看他，道：“她是那一屆最窮的學生，大學期間所有的節假日都用來打工，沒有深交的朋友。宿舍裏對她很排擠，甚至有人陷害她偷東西，只因爲她最窮。沒有時間參加學校組織的一切活動，除了勤工儉學就是讀書。四年，她每年都拿獎學金，但是b大的獎學金太少了，杯水車薪，即使拿了最高檔的，一年才兩千塊。我這個我覺得學校剋扣了學生的獎學金，回頭我打算控告下那校長，他工作失誤不一般啊連學生獎學金都剋扣。”
顧以笙卻沒說話，只是臉色不太好。
蕭寒看看他，也不敢再開玩笑。“這個女孩子做過很多勤工儉學的工作，助學貸款了四年，卻在最後一年被親生母親和妹妹騙去了打工三年存下的準備畢業時候還貸款的錢。她的輔導員張老師說曾經看到她一個人站在實驗樓的最頂端，不知道想些什麼，張老師說她後來知道情況一度懷疑喬陌然會自殺，但是，她卻反而安慰了張老師，說永遠不會走那樣的極端。只是張老師說，那時候，誰也不知道她站在樓頂，一隻腳已經搭在樓的邊緣是要做什麼”
顧以笙眸光深深的一痛，無法言語。
“之後，畢業證在畢業時候不能預期拿到，她去求過親生父親，她的親生父親是郯城第一首富，想要兩萬塊，但是被親生父親告知，你可以去賣，你有身體。於是，她真的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了她遇到了你。”蕭寒說着看向顧以笙。
顧以笙點點頭。
“具體的材料，都標註了，你看看她的獲獎證書，再看看杯水車薪的獎金就會心酸不已，總之我開始查到她出賣自己的時候，對她很是不屑，可是當翻過頭去從開始查，會發現她還能活着不崩潰真的是奇蹟了”
蕭寒嘆了口氣，“這樣的女孩子讓人心疼，或許我們生活的都太優越，根本想象不到她那種生活的艱辛，所以一些事很難理解，可是瞭解了卻又不得不欽佩。她就像是生長在懸崖之巔的小草，即使被山風摧殘的體無完膚，也依然茁壯成長着”
“是啊她很頑強，她也很自卑。”顧以笙說的異常苦澀。
“你愛上了這個女人吧”
顧以笙只是無力地坐在那裏，呢喃着說了一句話：“我也丟了她，親手丟了她。”
之後，顧以笙去了墓園，一個人在大哥的墓前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直到暗沉的暮色，將整個墓園籠罩，他望着滿天的星光，才緩緩站起身來，回到車裏。
他再返回家裏。
顧媽媽知道他回來了，看到他，母子沒說話先是嘆了口氣。
“媽”顧以笙喊了一聲。
顧媽媽抹了抹眼角的淚痕，伸手抱了抱他：“瘦了啊，兒子，你可得好好地喫飯，知道嗎媽媽只有你一個兒子了”
顧以笙心中酸澀，點了點頭：“您放心吧，我很好”
“喫飯吧”顧媽媽說。
直到坐下來的時候，顧以笙並沒有見到父親，他問：“我爸呢”
“出去了”顧媽媽道。
“出去做什麼”
“不知道”顧媽媽搖搖頭：“我沒問”
飯喫完，顧以笙決定還是問一下母親，“媽，我知道您難受，但是我想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
顧媽媽一愣，沉默了良久，道：“過去的事，提了只是徒增傷心”
“遲雲是不是”顧以笙直接問道。
顧媽媽臉色一僵，煞白一片。“你怎麼會知道”
顧以笙一下子也驚愕了，上午問父親，父親說不是，母親臉色這樣，他已經斷定了
“這麼說，真的是遲雲了”
顧媽媽神色複雜地望着兒子：“兒子啊，你知道這個做什麼呢”
“媽，她在對付陌陌我無法坐視不管”顧以笙輕聲道，並且把那晚的事告訴了母親。
顧媽媽鄭瑤光氣的一拍桌子，“好一個狼子野心的女人，三十年了，她還不死心”
“媽，真的是她”
“是啊，就是她，在嫁到曹家之前，她是個文藝兵，在你爸的手下，美豔不可方物。你爸的魂都被她勾走了”顧媽媽說完，嘆了口氣：“只是兒子，喬陌然的事已經跟你無關了，你跟張婷結婚了，就不要再去管陌陌了”
“媽，我知道可是，看陌陌被算計，我做不到坐視不管”顧以笙也很糾結。
“你又何必跟張婷結婚呢”
“媽，不想惹您生氣，有件事，我想告訴您”
“什麼”
“張婷懷的孩子，是大哥的”
顧媽媽被顧以笙這話震到了，她以一種很震驚的神態望着顧以笙，身體搖晃了下，顧以笙嚇得趕緊扶住她。
顧以笙能想到母親知道這事有多震驚和生氣，他歉疚地對母親說：“媽，我知道您很生氣”
顧媽媽猛地甩開他的手，怒斥一聲：“你給我跪下”
顧以笙一愣，跪了下去。
顧媽媽抓住桌子邊緣，閉了閉眼，一抹深深地懊惱浮上眼底：“你好糊塗啊”
顧以笙無言，是的，他做了一件糊塗事。
顧媽媽說什麼都沒有想到大兒子顧寧川會養了情人，而且竟然讓小兒子娶了他的情人，她一直引以爲傲的大兒子啊，多麼諷刺啊
“媽，您彆氣壞了身子”
“寧寧知道不知道啊”顧媽媽此刻想到的是魏靜寧。
顧以笙點了點頭。“大嫂知道”
顧媽媽不說話了，過了良久，顧媽媽又問他：“喬陌然呢她知道嗎”
顧以笙痛苦的閉了閉眼，眼神黯淡：“我不知道，大概知道吧，她曾要求我不要娶張婷，無論誰，都不要是張婷，可是我，還是娶了張婷”
顧媽媽聽他這樣說，氣的直哆嗦，指着他，“你、你你怎麼能拿婚姻當兒戲啊你多大了啊做事怎麼能跟孩子一樣”
“媽”顧以笙同樣很懊惱，太多心灰意冷，太多無奈，現在不想說什麼了。“我知道錯了”
“罷了，我一把年紀都做事衝動，真是不分青紅皁白打了陌陌一個耳光，害的她那樣傷心，我自己這樣衝動，怎麼有臉要求自己的兒子理智呢”顧媽媽自嘲地扯扯脣，脣角和眼中都是苦澀。
聽到母親這樣自嘲，顧以笙心中很是心疼和懊惱，覺得自己真的太不孝，“媽，您別生氣，我以後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