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樓上傳來某種隱晦的聲音,他踉蹌着離開,心中卻覺得自己都不太相信整個事件,太詭異了,太出人意料了。
曾經最純真的女孩,怎麼會做出這樣離經叛道的事
她瘋了
顧凱悅五內俱焚,恨不得死了。
可是,他還有太多的事要做,他的愛情童話破滅了,他就不該相信那純真的愛情。他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要再見到鄭瑤光,求得她的原諒,那種真正的內心釋然後的諒解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19號別墅門的。
他不自覺地走回了9號別墅,走到9號別墅的門邊,站在那裏,他望着裏面亮着的燈,卻走不進去。
顧凱悅覺得他自己的心幾乎無法再跳動,血液也凝固在這一刻。
“你在這裏做什麼”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女聲,他聽了四十多年早已厭倦卻又很多時候不捨有着極其複雜情感的前妻的聲音。
鄭瑤光從外面回來,看到顧凱悅站在門前,不由得冷聲質問了一句。
顧凱悅沒有回頭,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他忽然覺得他的喉嚨裏全是血腥味,用盡全力的想壓下去,可是,最終噴了出來,濺上了門板
“凱悅”鄭瑤光驚聲大叫,一把扶住他。
她終究不是最狠心的那一個,最狠心的那一個在隔壁,此刻正跟一個可以做她兒子的男孩子廝混,而他們的兒子,得了絕症,她卻還是死不悔改。
顧凱悅到此刻明白了什麼,他的身子搖搖欲墜。
鄭瑤光幫他按揉胸口:“顧凱悅,你這算什麼吐血吐在我門前算什麼”
鄭瑤光雖然責備,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
他搖搖頭,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覺胸口處猛烈一疼,溫熱帶着腥味的液體直接涌上來,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我錯了”他在暈眩過去的時候,給了她三個字。
鄭瑤光不知道是該悲哀還是該喜悅,她知道這三個字,纔是真的真心真意的。
她在這個男人身邊這麼多年,有些話,已經不太相信他說的。
但是這句他錯了,是真的
深夜十一點,顧以笙再被電話吵醒,接聽,是母親的聲音:“小四,你爸爸吐血了在醫院”
顧以笙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我馬上到”
顧凱悅被送到醫院,立刻進入急診室,初步檢查是胃出血。
鄭瑤光本就是從醫的,對此也有了解,之後送去手術室,手術進行。
顧以笙趕來的時候大姐和媽媽還有二姐都在,姐夫們也來了,他急匆匆地走過去,着急問:“媽,怎麼回事”
“胃出血吧”鄭瑤光已經平和了心情,或許真的因爲最後他說的那三個字,他說“他錯了”
她竟然釋懷了很多。
這在過去,或許連她自己都很不會相信,但是此刻,她竟然釋懷了。
怨過的,恨過的,不甘的,都釋懷了
“胃出血”顧以笙錯愕着:“要不要緊”
“不知道”顧媽媽搖頭。“進了手術室,情況不太妙,要手術的”
顧以笙想到之前自己說過的話,說了19號別墅的事,他說了父親的那些話,到底是血緣至親,無論父親做過什麼都是自己的父親,說什麼都不想他有事。而說過的那些話,他有點後悔,終究說的重了點。
顧家對於他給曹澤銘輸血很有微詞,尤其顧影,在手術室外就在說他:“你給那個雜種輸血做什麼你是不是腦殘”
顧以笙沒有說一句話。
顧凱悅被推出手術室,顧以笙在醫院頂樓半步病房呆了一夜,顧凱悅沒有大礙,一時半會兒還要不了命。
顧藍體恤他。“小四,你回去吧,這陣子你的工作都慌了,局裏本來就多事之秋,你可能被牽連進去,所以還是回去吧,爸爸這裏有我們”
大姐終究是疼他的,顧以笙卻沒有動。
顧影雖然生他氣,卻也不忍心看他已經瘦了很多的蠟黃臉色:“去吧,看見你就心煩,這裏我跟大姐管着,你把身體和工作搞好,咱家還靠着你呢別爲了一個喬陌然弄的要死要活的。”
“顧影,他心裏很難受了,你別說了”顧藍呵斥二妹。
“我說什麼了”顧影不服:“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有的是”
“那讓你換個男人你願意”顧藍反駁她。
顧影一愣,被堵得卡克。
“小四,你回去吧,我讓你姐夫的司機送你回雲海”
“今天還有會”顧以笙輕聲道:“我今天不回雲海”
“那你先回去休息下,換件衣服”顧藍說。
“嗯”顧以笙終究還是站了起來,準備離開。他去病牀前看了父親,顧凱悅望着他,卻是說了一句話。
“你們先出去,我想跟小四說句話,可以嗎”
大家都走了出去,也沒有人計較。
屋裏只剩下顧以笙和父親,顧凱悅望着兒子,眼神很複雜,最後輕聲說:“小四,爸爸對不起你”
“爸,不用說了”顧以笙忽然覺得鼻頭酸澀,說不出的滋味。
“別再相信愛情了,找個好女人過日子,比什麼都強,不要意難平,不要不甘心,平平靜靜地生活纔是最根本的”顧凱悅這樣說。
顧以笙自嘲一笑,“如果能做到的話,您當初又何必出軌”
“我用一生來證明,自己錯了”多麼難得,他認錯了。
您是錯了
顧以笙想這樣說。
可是,他看到躺在牀上臉色不太好的父親,終究張了張嘴,沒有再說,只說了句:“您好好養病吧,我知道了”
“忘記喬陌然吧”他說。
顧以笙閉了閉眼,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
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忘記,只能努力。
他還是走了。
顧凱悅躺在牀上,睜着一雙老眼望着天花板,他是個失敗的人,有什麼資格跟兒子說經驗和教訓呢相較於兒子,他根本是道德敗壞,還一直自愈爲懂愛情,俾睨天下,傲視羣雄,自己也不過是隻狗熊。該
羞愧、無顏於世的。因爲他喪失了做人的起碼的道德和良知,換句話說,他根本不配做人,他根本就是畜生
可是,他如今懺悔又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