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懲罰誰”車銘簡忍不住地伸手揪住他的衣領。
顧以笙終於回頭,淡淡地看了車銘簡一眼,“她今天難受嗎”
“難受也不會說一個字,她不像你,整天的陰着一張臉給誰看啊”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贖罪,不知道該怎麼替她,她躺在那裏,我很難受,恨不得被砸的那個人是我”
“擔心就上去看她”
“不我不能”他忽然搖頭。
“不能就別在這裏這樣子自虐”
“我這樣,只是想要離她近一點”他知道怎樣都是錯,“我想遠遠地愛她,卻不知道如何愛,無論怎麼愛,似乎都是錯的我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無可奈何,手足無措。”
他說的很艱澀,車銘簡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他什麼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你回去吧,我想在這裏呆一會兒,一會兒就回去”顧以笙的視線又轉向了病房那邊的窗口,好像透過黑色的夜,透過牆壁和玻璃,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凌晨一點。
救護車終於到達雲海人民醫院,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地把曹澤銘擡出來,這邊盧克凡已經聯繫好普外病房,直接入住。
只是曹澤銘堅持去看喬陌然。
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只能把他帶過去,走到病房門口,值班的護工很守規矩,終於顧以笙和之託,不讓他進門。
林銳當場有點氣憤,“看清楚,裏面住的是他老婆”
“說什麼都不讓進”護工很清楚地告訴他們。“先生對不起,我們只對環保局負責,這是環保局和市委領導安排的,我們守在這裏,不能隨便讓人進去,除非您跟上面領導說了,否則我們真的沒辦法讓你們進去,我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不是喬同志的愛人”
這話說的很禮貌,卻也堅決不退讓,一時間倒讓心急如焚的曹澤銘眯起了眸子。
“你們打電話吧,或者明天再來”護工又說了一句。
林銳看了一眼曹澤銘,發現他臉上的肌肉緊繃。
於是忍不住地對着三個護工說道:“真是笑話,看自己的老婆還得經過別人的允許了”
“對不起,我們只負責喬同志的安全,其他的真的管不了,抱歉”人家說的很客氣了,也堅決不退讓,還能說什麼呢
“嘿”林銳又要說。
“這樣很好,以後所有的人來看,都要盤查,包括護士和醫生,所有陌生的人護士和醫生全部都給我盯着,一律不準進去”曹澤銘倒也沒有生氣,很平靜地開口。“我要謝謝你們忠於職守”
護工一時間倒也不好意思地笑笑。“真的抱歉,就算你是喬同志的愛人,我們也不能冒然讓你們進入喬同志的安全我們都會負責的,顧局長和領導們都安排過了,每一班都是三個人值班,所以萬無一失”
林銳自然明白曹澤銘的意思,這是在防着什麼。
“打電話把顧以笙給我叫過來”曹澤銘對林銳道。
林銳只好拿出電話,不管半夜一點多,打了顧以笙的電話,“姓顧的,你在哪裏不管你在哪裏,現在都過來一趟,我們要進去看喬陌然被你們找的護工攔下了”
“五分鐘到”顧以笙沉聲開口。
林銳一愣,錯愕,然後看向曹澤銘,道:“他說五分鐘到”
曹澤銘瞬間明白什麼,皺眉,抿脣,沒說話。
“澤銘,你累了吧”林銳擔心他身體受不了。
“我沒事,不要說話,吵醒了別人”曹澤銘輕聲開口,他怕吵醒了陌陌,就在門口,被護工攔着,無法看到裏面的人,這個病房即使看進去,也看不到病牀上的人,只能看到病牀的一角,看得出這是個雙人間,但是隻入住了喬陌然一個人,大概是因爲屬於工商局裏的確給了特殊照顧
他的陌陌就在裏面,到底怎樣,他這顆心都懸在那裏,很想看到他,卻又怕看到,他怕自己會心疼的抓狂,不顧一切地毀滅一切。
拳頭在身側握緊,立在門邊,大家都沒有說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五分鐘不到,走廊電梯那邊果然傳來了腳步聲,顧以笙真的來了。
遠遠地,曹澤銘轉過頭去,看到顧以笙從那邊走來,這,大概是曹澤銘見過最狼狽的顧以笙,暗沉的衣服,鬍子拉碴很長,如雨後春筍般齊升升地長出來,他的眼睛赤紅,大步走來,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看到那樣的顧以笙,曹澤銘眼中閃過什麼
林銳欲開口的話也卡在了喉嚨裏。
盧克凡看看,皺眉,別過臉去,不看他。
宋易欣也被嚇住了,沒敢說話。
顧以笙揍了過來,立在曹澤銘的面前,站定,望着他的眼睛,沉聲:“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你想怎樣都不爲過”
顧以笙指着他們幾個,對護工道:“這是喬陌然的愛人,這幾位如果他說可以進,以後你們可以讓他們進去,別的依然是守着不讓任何人打擾”
“是的,顧局長”護工讓開一點。
曹澤銘往門裏走去,突然停下,問了句:“她睡着了嗎”
“是睡着了”護工道。
曹澤銘點點頭,然後這才放心的往裏面走去。
當他走到裏面,看到躺在病牀上的單薄身影時,心擰成了一個,揪緊的疼,那白色的頭套網兜一樣罩住了她小小的頭顱,那長長地秀髮被剪去了,露出更小更蒼白透明的臉蛋,還在輸液,身上很多管子,戴着簡易的吸氧器,心電圖儀器還在工作,顯示的心率和血壓都還算平穩,只是她的臉是那樣的蒼白。
他幾乎屏氣,無法言語,邁開艱澀地步伐,走到牀邊。
護工也很有眼力勁,給他搬了凳子,他就在牀邊坐下來,然後握住了喬陌然被儀器夾住手,悲傷心痛地呢喃着:“陌陌”
睡夢裏的喬陌然聽到這一聲喊聲似乎驚了一下,而後脣動了動,不知道說着什麼,曹澤銘湊近了一些,才聽到她口中說的是兩個字:“澤銘”
他不知道她是聽到了,還是做夢,可是他喊她,她在回答,他心裏一下子就酸了,握緊她的手,盯着她小小的臉蛋,聲音沙啞地開口:“陌陌,我在你身邊,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
一開口說話,眼中就有什麼晶瑩的東西落下來,啪嗒啪嗒地落在喬陌然的手上。
曹澤銘不知道如何去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很難想象這樣的喬陌然會在幾個小時前用那樣輕鬆的語氣跟他在電話裏說了那麼久,他知道她怕他擔心,怕他跑來。可是,她哪裏知道,他們早已血脈相連,榮辱與共,生死相隨,他當然要來了
心真的太痛了看到她這樣躺着,他知道真的不能再縱容下去了,他必須要加快步伐反擊了,那樣的步伐還不夠,他一人之力還不夠。他的陌陌再也不能受這樣的傷害了。無論是誰,都不能再這樣傷害她。
病房外,顧以笙站在牆壁邊,靠在牆壁上,俊容慘淡,不發一言。
林銳進去瞅了一眼,又出來,嘆了口氣。
大家在外面等了半個小時,再出來的曹澤銘,面色冷沉,面容冷俊,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睛,裏面似乎有迷離的水光,顯得格外的清澈深邃,又黑又亮。
易欣在心裏嘀咕,曹大哥那是哭過了吧
沒有見過男人的眼淚,卻看到男人爲女人的着急,如此瘋狂的不要命的趕來,只爲了看她,這樣的愛情,纔是愛情吧能夠擁有,即使明天死去也值得了吧
曹澤銘走出來後,看了所有人一眼,這纔對着大家道:“任何人都不準告訴她我來過了讓她還以爲我在b城醫院尤其你們三位護工大姐,不要說漏了,我愛人她會擔心我,所以,請你們配合”
護工看向顧以笙,顧以笙點頭。“按照他說的辦”
衆人一愣,繼而又明白了什麼。
宋易欣紅了眼圈,真的感動。她又轉頭看了一眼林銳,林銳的似乎感受到什麼,眸光一轉,掃了過來,對上易欣的視線,小丫頭紅了眼圈,低下頭去,不再看他。
林銳收回眸子,從自己的兜裏拿了一張紙,遞給了宋易欣。
宋易欣一愣,面對那隻修長白皙的手,修剪漂亮的指甲,手指裏夾着一張餐巾紙,她紅了的眼眶裏,竟然啪的一下落下淚來。
終於,還是接了過去。
林銳別過目光,沒再看她。
顧以笙沒再說話,站在那裏,擡起眸子,掃了一眼曹澤銘。
曹澤銘這纔看向他,冷聲道:“去我的病房吧,我們需要清算一下”
顧以笙還是沒有說話,卻邁開了腳步,跟在他的身後,往普外另一邊病房走去。
曹澤銘原本就在康復階段,這一晚這樣折騰,連着三天沒有睡好,有點心力交瘁,一進病房,就靠在病牀上
顧以笙站着,沒有坐。
宋易欣幫他蓋好被子,後面給墊了枕頭,讓曹澤銘靠的舒服點。
曹澤銘這纔開口:“林銳,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易欣也回去,我這裏就留下護工就行了”
“今晚我陪你”盧克凡說:“我現在去外面轉轉,易欣跟林銳回去休息。”
他們都走了出去,屋裏只剩下曹澤銘跟顧以笙兩個人。
顧以笙最不願意對曹澤銘說的三個字,還是說了:“對不起”
他很痛苦,沒有照顧好喬陌然。
曹澤銘卻說:“我們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