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囑完夏仲春，又吩咐臘梅：“小姐無論去哪裏，你都必須寸步不離，任何時候不能讓小姐離開你的視線，知道嗎？”
臘梅連連點頭：“老爺放心，我已經跟在小姐身邊，寸步不離。”
叮囑了又叮囑，到底不放心，偏偏他下午還有課走不開，於是叫來正準備回家的胡叔胡嬸把兩個姑娘送過去，他下了課再去接。
育嬰堂距離夏家並不遠，走了大約兩刻鐘到了。“胡叔胡嬸，我們到了，你們回家吧。”
“好，那你自己要當心啊，有事喊人。”老兩口目送兩個姑娘進了育嬰堂，才雙雙離開。
甫一進育嬰堂，陣陣嬰兒啼哭聲差點兒將人嚇退兩步。
“媽呀，這也太嚇人了。”臘梅拍拍胸脯給自己順氣。
“怎麼這麼大的哭聲？”環視一圈雜草叢生的院子，面露不解。
“可能是在屋裏看孩子吧。”
“我們進去看看。”夏仲春心疑竇叢生，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兩人腳步加快，屋裏的嬰啼聲越來越大，透過窗戶隱隱約約能看到人影閃過。或許是因爲夏天天熱的緣故，房間門並沒有關，所以兩個人徑直進了屋子。
“哭哭哭！天天知道哭！”一個壯壯的女人衝着牀一個正扯着嗓子哭喊的嬰兒是“啪啪“兩巴掌，嬰兒哭得更厲害了，尖細的哭聲能將屋頂掀翻。
“你做什麼？！”夏仲春三步並作兩步去，用力將人一扯，伸手將哭背過氣的嬰兒抱在懷裏輕輕搖晃着、“不哭，不哭！”
嬰兒憋得小臉通紅，張着嘴卻發不出聲來，嚇得夏仲春立即將她抱起來，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手勁兒輕柔地給她順着氣。
臘梅怒目而瞪：“你做什麼打她！她還是個嬰兒！”
“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裏多管什麼閒事！”胖女人見是兩個姑娘家，半點兒都不怵。
“你少轉移話題，說，爲什麼打她？”臘梅頗爲潑辣，插着腰跟胖女人吵架，“你是這裏的奶孃吧？身爲奶媽不說好好照顧這些孩子，倒虐待起孩子來，小心我去告你！”
“告我？”胖女人夫家姓陳，人稱陳嫂子的頓時笑了，“你去告啊，看誰搭理你！我喂她喫奶，這死丫頭死活不喫，還敢咬我，我打她兩下都是輕的！”
“你還有理了？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你好生哄是了，打她她能懂了嗎？”
“行了，都別吵了！”夏仲春出聲阻止兩個人的爭吵，對陳嫂子說：“這孩子渾身發燙，應該是病了，你身爲她們的奶媽難道沒有發現？”
陳嫂子訕訕地給自己辯解：“這裏這麼多孩子，我一個人，我哪裏能照顧的過來？”
“行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這裏有大夫嗎？”
“那趕緊去請！”夏仲春面沉如水。
陳嫂子原想說用涼毛巾擦一擦的，窺到夏仲春的臉色，忙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挪動着肥胖的身子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懷裏的嬰兒哭聲終於小了，夏仲春輕輕吐出一口氣，吩咐臘梅，“你去看看其他孩子，看看有沒有生病的，剛纔他們也哭得厲害。”
臘梅抱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嬰兒，輕拍兩下將哭泣不止的嬰兒哄住了，“小孩子都這樣，一個哭其他的都要跟着哭。”雖然嘴裏這麼說，手還是將嬰兒們一個個抱起來哄着。她的三個弟弟都是她帶大的，所以看孩子很有一套，在大夫來之前，已經將孩子們哄得差不多了。
陳嫂子帶過來的大夫也姓陳，是她丈夫的族叔，陳大夫大約五十歲左右，留着一把打理的清清爽爽的山羊鬍，笑起來慈眉善目的。
“見過陳大夫，您快看看這孩子是不是發燒了？”夏仲春將懷裏的嬰兒遞過去。
陳大夫將嬰兒抱過來，檢查了一番，說：“發燒了，這麼小的孩子喝不下苦藥，待會兒用酒給她擦擦身子，看能不能將溫度降下去。”又問陳嫂子，“這裏有酒嗎？”
陳嫂子搖頭，“這裏什麼都沒有。”
陳大夫嘆了一口氣，說：“你去我家，跟你嬸子說讓她裝一瓶過來。”
等陳嫂子離開，陳大夫讓臘梅去打一盆水，用涼水給嬰兒降溫。這邊還沒忙完，其他的孩子又哭鬧起來，臘梅抱了這個抱那個，頭起了密密的一層汗，“大概是餓了，陳嫂子怎麼還不回來？”
“不必等她了，她一個人喂不過來這麼多的孩子，你去看看那個盆裏是不是有米湯，先餵了再說。”
夏仲春擡頭愕然，“喂米湯？這怎麼能喫飽？”
“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官府每年只給那麼點兒銀子，奶媽只有兩個，你們看到的是一個，還有一個姓張，大約是回自己家了。你看看這裏有十來個孩子呢，一個奶媽的奶水怎麼能喂的飽？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是誰呢，來這裏做什麼？”
夏仲春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沒想到得到了陳大夫不重樣的讚美，“像你這般人美心善的姑娘不多了。”
陳嫂子還沒回來，將生病的嬰兒交給陳大夫照顧，夏仲春和臘梅兩個人協力去喂其他的嬰兒，她原本想將米湯熱一熱的，只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火爐子，而院外的廚房連柴火都沒有。
陳大夫抽空試了試米湯的溫度，說：“還可以，先餵了這一頓再說吧。”
臘梅抱着孩子，夏仲春一勺一勺地喂着，她抿着嘴，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糊得模糊了視線，用袖子胡亂地一擦，繼續一勺一勺地喂着。
“小姐，你??????”
“什麼都別說。”夏仲春忍着哽咽，平靜地說：“待會兒咱們去買些米麪蔬菜，再買些柴火放在廚房裏。”
/48/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