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邊問題多着呢。”一想到育嬰堂裏那些可愛的孩子隨時可能因爲沒錢而丟了性命，夏仲春心裏一陣煩躁，手裏的蒲扇猛地扇兩下，恨恨地說：“管事的只管從衙門領銀錢，領完了卻不用在孩子們身，連奶媽們的工錢都不給，真是喪了良心了！如今只有兩個奶媽，另一個奶媽正打算走呢。”
夏之時訝異，“情況這麼糟糕？我記得任知縣還這個受過峯嘉獎呢。”他想過皇不重視下邊人肯定會怠慢，沒想到竟然如此懈怠。
“涉及到多條人命，他們也敢這般懈怠，可見是爛到根兒了。”夏之行搖頭。
“仲春，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夏仲春惆悵萬分：“現在最缺的是錢和人手，可恰恰這兩個是最難解決的。之前育嬰堂的靠的是富商大戶們的募捐，我打算去各家各戶轉一轉，說不定能籌來一些錢糧。至於人手，陳嫂子雖然脾氣不好，但人還不錯，至於那個張嫂子，我今天沒看見人，想走讓她走，再找其他人是了。”
“你能點出最關鍵的兩個問題，很不錯。不過，如今你的立場只是去育嬰堂幫忙的小姑娘，很多事做不了，這樣，我給育嬰堂捐五十兩銀子，你先拿去用着，等我這兩天有時間抽空去見見縣令大人，把董事之權要過來。”
夏仲春眼睛一亮，“該如此！董事由爹來當！”
“到時候再說。”夏之時摸摸女兒的小腦瓜，“你只管做你喜歡的事情，其他的事情爹爹給你兜着。只是，”他蹙眉：“只靠富商大戶募捐不是長久之計，還得想一個開源節流之法。”
父女兩個想到一起去了，“我回來的路也在想呢，總不能次次都伸手要錢，臘梅會做衣服，陳嫂子做飯好喫，不行我們出去擺個早點攤或者給人做衣服，總能掙些錢。”
“你放開手去幹，有什麼困難跟爹說。”夏之時給予最大的肯定和支持。
夏仲春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一閃一閃的星星，“我記得嬸嬸有一臺織機，一直放着沒用，能借給我用嗎？我們也可以織布賺錢的。”
沈青青想了想，笑道：“虧你想的起來，我都要忘了。織機在老家宅子裏呢，我明天找人給你運來。”她剛嫁進夏家的時候夏家並不富裕，她是靠着那臺織機供養丈夫讀書，養活兒子。
“謝謝嬸嬸，到時候還得求嬸嬸教我們織布。”
“這個簡單。”沈青青一口應下。
第二天，夏仲春晌午在家忙活完，纔等回來接她的臘梅。恰好劉潤清百無聊賴，非要跟過去看看。夏仲春算了算時間，並不會耽誤他下午的課才答應帶他過去看看。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只管跟我說。”劉潤清財大氣粗，“我猜你肯定會缺錢，等我回去跟我娘說說，我娘這人心善，肯定會出錢的。”不等她拒絕，他繼續說：“反正每年我家都要施捨出去一大筆錢，與其給那些有手有腳卻不肯幹活的成年人，不如給了沒有自力能力的嬰兒。”
劉潤清笑得一臉浪蕩，“你要親自去致謝，說不定我娘給的更多。”
夏仲春想到兩人的關係，臉一熱，嘴惡狠狠地說：“你再胡說，我把你推到水裏去。”
兩人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往育嬰堂走，剛走到育嬰堂門口，聽到陳嫂子大着嗓門跟人吵架。
“嘖嘖，這大嗓門。”劉潤清掏掏耳朵，“魔音穿耳。”
夏仲春不搭理他的調侃，快步往院子裏走，邊走邊問臘梅，“張奶媽娟兒曾來過？”
“從昨天到現在，我沒見過這號人！”
夏仲春心瞭然，能來這裏跟陳嫂子吵起來的，除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張奶媽，別無二人。
院子裏，兩個女人各自揪着米袋子的一邊互相叫罵着，顯然陳嫂子站在了理的這一邊，嗓門高亢，“你趕緊給我放下！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憑什麼要我放下！”高瘦的張奶媽不輸陣，“見者有份，你不讓我拿，想獨吞嗎？”
“我跟你講了，這不是育嬰堂買的，是一個善心的小姑娘買的，你不能拿走！”
“既然是給育嬰堂買的，自然歸育嬰堂了，我爲什麼不能拿？”別看張奶孃身子骨看着瘦，力氣卻大得很，陳嫂子使勁拽都沒將米袋子拽回來。
“都住手！”夏仲春朗聲阻止。
陳嫂子臉一喜，“快來幫忙！”
張奶媽扭頭，看到兩個姑娘一個少年走了進來，爲首的姑娘雖然年紀最小，卻最有氣勢，她心思忖，這難道是陳嫂子說的善心的小姑娘？除了年紀大點的姑娘穿着樸素，其他的一男一女看起來像富貴人家的小姐少爺。她轉念一向，這樣更好，年紀小，手裏有錢，還心善，自己只要多哄一鬨，多少好處拿不到？
不等她轉變態度換一張笑臉，夏仲春開口了，“張奶媽是吧？什麼時候育嬰堂的東西成了個人的了？”
張奶媽笑道：“是夏姑娘吧？你有所不知，我們都是將糧食帶回自己家，做好了再帶回來餵給孩子們的。我拿回去只是爲了給孩子們做飯方便，沒別的意思。”
“我呸！真不要臉！”陳嫂子毫不客氣地唾道：“每次輪到你做飯，米湯稀得能照見人影，翻個跟頭都碰不到一粒米！”
張奶媽麪皮紫漲，回嘴道：“你不也是一樣？”
“我可跟你不一樣，至少我的米湯裏有米！每次我從你手裏接過孩子們，孩子們都餓得嗷嗷哭，你喪不喪良心啊！”雖然陳嫂子自己對孩子也不算太好，但被找張奶媽一襯托，她跟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樣。
“行了！別吵了！”夏仲春大聲呵斥，對張奶媽說：“以後孩子們的飯菜在這裏做，不用帶回家去了。”
“可是，這樣不方便啊。”張奶媽貪婪地看着手裏的米袋子，“我們還得照顧自己一大家子呢，哪有那麼多功夫耗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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