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雷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塊綠豆糕，他小心地瞥了一眼夏仲春，然後將綠豆糕塞到妹妹手裏，“給妹妹喫。”
“阿婆說，妹妹不愛喫。”呂雨倒是跟兄長關係好，從妹妹手裏奪過綠豆糕塞給兄長，“你喫，你喫。”
夏仲春心冷笑，阿婆說，妹妹不愛喫。
“阿雷，你知道阿元妹妹去哪裏了嗎？”夏仲春溫和地問道。
“我不知道。”呂雷答得非常快。
夏仲春挑眉，“剛纔你阿婆說，你爹孃帶着阿元妹妹去你外婆村裏看病了嗎？你難道不知道你外婆家在哪裏？”
“我······”呂雷一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一個六歲的小孩子，想跟承認，還嫩得很呢。
“阿雷，在我心，你一直是個好孩子，也是個懂事的孩子，那麼大的事情，你還想瞞我嗎？”
“你······”呂雷想問你已經知道了，直覺讓他閉緊嘴巴，一聲不吭。
夏仲春輕笑一聲：“沒關係，你是爲了家人好，我理解你。”她從小板凳站起來，伸手摸摸呂雨的小腦瓜，柔聲問道：“是不是很好喫？”
呂雨將綠豆糕塞了滿嘴，忙不迭點頭：“好喫，好喫。”尋常年景他們家都很少給孩子買點心喫，更何況現在災荒年月。
“那阿雨告訴姐姐，阿元妹妹去哪裏了？你告訴姐姐，姐姐給你一包糕喫好不好？”點心，沒有哪個小孩子能抵抗地住。
呂雨瞪着眼睛那一包綠豆糕，口水都留下來了，不等他兄長阻攔，什麼都說了，“阿元，死了，埋後山了。”
“阿雨！閉嘴！”呂雷去捂住弟弟的嘴，忙辯解道：“他亂說的，沒有的事。”
呂雨扒下兄長的手，倔強地說：“沒亂說！真的！”爲了證明自己的真實性，他還用力地點頭，“真的！”家裏大人商量事情，只叮囑了大兒子，卻不想小兒子已經記事了。
“阿婆！”呂雷急得滿頭大喊，轉身要去喊阿婆，他叫了一聲，許氏正跟臘梅拌嘴，沒聽到。
“阿雷，你幫着你家人隱瞞事實，固然是爲了你家人好，可這不是一件小事，這是命案，包庇他們並不是在幫他們，反而是害了他們。”夏仲春諄諄誘導，“不過如是可以自首，罪行會輕一些。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等我找來縣令大人，將你阿公和爹爹都抓起來，那時候他們的罪責重了，你難道想讓你阿公你爹被殺頭嗎？”
欺負小孩子這種事，夏仲春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呂雷包庇自己的家人，情有可原，但她不接受這種情有可原，因爲任何的情有可原，都不一條人命，阿元這條人命，是被呂家所有人一口一口喫掉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呂雷如狼崽子一樣盯着夏仲春。
“哦。”呂雨拿了一塊遞給喫手指頭的妹妹，“給你。”然後捧着點心包獻寶一樣遞到呂雷面前，“哥哥，收起來。”
呂雷等着夏仲春說出自己的打算，她卻不說了，到底年紀小沉不住氣，惡聲惡氣地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們是我的家人！”
“當初你爹孃將阿元領回家的時候，曾經承諾會將阿元當成自己的親女兒看待，她也是你的家人，你們一家是怎麼對待她的？”夏仲春猛地站起來，將呂雷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結結巴巴地問：“你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夏仲春微微一笑，指着廚房說：“你現在可以去跟你阿婆說我已經知道阿元的事情了，接下來是捕快將你的爹孃公婆都抓進大牢裏去，不是砍頭是流放。”別怪她欺負小孩子，這家人的所作所爲已經超出了人的範圍，是畜生行爲，她要讓這家人好好嚐嚐來自家人的痛苦。
呂雷驚恐不已，他知道阿元死了是件大事，因爲全家人都慌了，可沒想到會嚴重到砍頭的地步，他的眼淚唰得下來了，顫抖着聲音說：“阿元的事情跟爹孃沒關係，是我搶了她的東西，讓她餓死的。”
“你想幫你爹孃扛罪嗎？你當縣令大人是傻的，看不出裏邊的貓膩？”夏仲春嗤笑一聲：“小小年紀，心眼挺多，不過卻沒有用在正道。這樣吧，你告訴我阿元葬在哪裏了，我幫你想縣令大人說情，算你家自首，怎麼樣？自首的話能判輕一些，如果被捕頭抓住的話，是不會減刑的。”
呂雷內心掙扎，他一方面覺得不應該告訴夏仲春，告訴她了爹孃會去坐牢被砍頭，另一方面又迫切地想告訴她，因爲這件事壓在他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這本不該由六歲的孩童來承擔。
“我這是在給你們機會。”夏仲春冷冷地說。
“好吧，我告訴你們。”呂雷頹然地垂下眼眸，他想解脫，將祕密說出來他解脫了，“我偷偷聽我爹跟我娘說，阿元被埋在後山腰的一棵野山楂樹下，邊還壓了一塊大石頭。”
本地有個說法，若一家一直生女嬰，在女嬰身綁一塊大石頭沉入河底，這樣女嬰無法投胎轉世，不再去這家。如今很多河道已經乾涸，沒幹的水位低得厲害，根本藏不住屍體，所以呂必成父子纔將阿元葬在山，用大石頭將她壓住，如此阿元的靈魂會一直被壓在石頭底下，不能投胎轉世，更不能回來找他們復仇。
“呵呵。”夏仲春冷笑連連，笑得懷冬和呂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懷冬，帶幾個人去後山，務必將阿元的屍體找回來。”
無論呂家有什麼苦衷，都不能謀害性命，她今天要爲阿元報仇！
/48/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