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可是好消息。”趙亦久湊前去,說:“大人可還記得吳川縣的豐年糧莊?”
楊定遠眯着眼睛,半睡半醒地說:“你直接說事吧。”
“豐年糧莊是段希元所倚重的那家糧莊,段希元靠着這家糧莊,安撫住了底下的老百姓,說起來江州下邊的幾個縣,數吳川縣的百姓活的最好。”不像其他幾個州縣,又要繳稅又要顧着一家人的口糧,而且這幾處的糧價飛漲,老百姓手裏的錢根本不夠用,只能勒緊褲腰帶,從以前的一天三頓飯減到一頓飯,還清湯寡水,根本不能飽腹。吳川縣的百姓雖然也苦,但畢竟有平價糧可買,所以雖然喫不飽,但別處那些餓得面黃肌瘦的老百姓強了許多。
趙亦久繼續說:“今天有人來報,說很多人吃了豐年糧莊的糧食之後吐下瀉的,這家的掌櫃劉潤清派人去查,發現是有人蓄意下毒,他們已經報案了,但段希元被我們留在知府衙門,所以暫時沒有受理。”
此時,楊定遠已經清醒過來,他問:“這件事估計是王記糧莊乾的吧?”
趙亦久笑道:“凡事都瞞不過您的法眼,王記糧莊的老闆王郢是劉潤清未辦婚禮的妻子夏仲春,兩人是親父女關係。兩家本來鬥個你死我活,這次旱災爆發,王郢囤積居,想大賺一筆,可劉家卻搞來大糧的平價糧,讓王記的高價糧賣不出去,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王家自然要報復了。”
“兩個商戶鬧騰讓他們鬧去,鬧不出人命是了。”低賤的商戶而已,他一堂堂知府可沒功夫管他們之間的糾紛。
“大人您忘了,次沈夫人答應幫您在沈尚書信美言幾句,條件是照拂王家一二,所以沈夫人託人來跟大人說一聲,這案子······”話不用說盡,點到爲止。
經過這麼一提醒,楊定遠頓時反應過來,“你不說我都忘了這事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去安排是了。”
“這事雖然是兩個商戶競爭,但實際是您跟段希元之間的博弈,您想想看,若是能借此扳倒段希元,您的晉升之路豈不是更加平坦無阻?”趙亦久高深莫測一笑,“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不如藉此機會斷了他的路,也省的以後他再出來蹦躂,壞了您的好事。”
楊定遠搖搖頭,“不可不可,段希元可是沈尚書的女婿,我若是動了他的女婿,他豈能善罷甘休?”
“這您有所不知了,段希元夫妻早貌合神離,那段希元還三天兩頭的鬧和離,沈夫人也早不耐煩了。”
楊定遠摸摸下巴,驀然一笑,“這夫妻兩個有意思,一個貪得無厭,一個兩袖清風,本不是一類人,偏偏又湊成一對,可和離不太可能吧,沈尚書丟不起這個人。”
這個誘惑不可謂不大,現在他能在沈尚書跟前排號,全靠沈夫人的幫忙,然而他照樣在沈尚書勢力的邊緣徘徊,以前他一直在沈尚書看不到的地方,現在總算能讓沈尚書看見,不過卻離核心有着十萬八千里。趙亦久的提議的確讓他心動,不過他心動的不是借沈夫人讓沈尚書看見,而是想更進一步······
“我會考慮的。”楊定遠掩口打了個哈欠。
趙亦久最知情知趣,立即躬身往後退,到了門邊才轉身離去。
原本想誰回籠覺的楊定遠,被趙亦久的一番話說的睏意全無,他也是窮苦出身,家裏掏幹家底供他讀書,他一步步往爬的很辛苦,要不是自己機靈又會來事,得了峯的賞識,他如何能四十多歲坐知府一職?別人看到的都是他的風光,誰有看到了他的努力和艱辛?若他有段希元的運道,他這會兒恐怕已經做到三品大員了。
心某個念頭一旦生根發芽,跟磕了藥一樣瘋狂生長,壓都壓不住,他的心臟砰砰直跳,幻想着若這個想法成真,他豈不是能入京爲官了?
他興奮地直搓手,大冬天的激動的頭頂直冒汗。
這一切,身在客院的段希元一無所知,當然了,對吳川縣的情況也一無所知,他想着有劉潤清和夏仲春撐着,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千算萬算,他算不到是他們出了事情。
楊定遠將他軟禁,他一點兒都不怕,反而有些期待,這可是楊定遠先動手的,可別怪他反擊。
他不能出院門,陳浩卻可以,不過也僅限於這個小院和廚房,他想打探一些消息,不過知府衙門的人嘴巴都很緊,又因爲他一戰成名,所以對他有些敵視,這讓他很沮喪。
“打聽不到打聽不到,老老實實待着,我雖然只是七品縣令,可也不是不明小輩,馬到年底了,他不會把我關多久的,耐心等着是。”段希元不知從哪裏摸到一本書,隨性地靠在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着。
“萬一他要向您下手呢?”陳浩還是有些擔心,“這人瘋起來連朝廷命官都敢軟禁,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他要搞我,難道我會坐以待斃?”段希元眯着眼睛,“他若敢殺了我,我倒要敬佩他,他若沒那個膽子,那他在這次博弈,沒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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