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藍色衣裙的是周明月,她像一朵淡雅的蘭花,只靜靜地站在那裏,什麼都不說,令人如沐春風。
“你們是誰?”小倩抱着大木盆,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別害怕,我是明月繡坊的老闆,叫周明月,她是劉家的少奶奶,阿雅的表嫂。”周明月自我介紹,然後說:“阿雅跟我提了你的事情,我看了你的繡品很有靈性,假以時日,定能有大作爲。”
夏仲春接口說:“我們也聽說你的遭遇,同情是有,但更多的是敬佩你,敬佩你的傲骨,所以,我們姐妹今天過來想跟你聊聊,看我們有沒有什麼能幫助你的地方。女子存活於世本不容易,更應該守望相助。”她看看小倩身後緊閉的朱門,問:“你現在方便嗎?若是不方便的話,我們再找機會。”
小倩轉過身看了看如魔窟一般的朱門,抿抿脣,說:“這會兒他們一家人都午休呢,一個時辰之後纔會醒來。只是這人來人往的,不是說話的地方。”連家裏僱傭來的老媽子都在歇晌,她卻得盯着大太陽出來洗衣服。其實早或傍晚都可以洗,但金氏想折磨她,她只能扛着烈日出門浣衣了。
“這個好辦。”夏仲春接過她手裏的大木盆,交給一旁的懷秋,吩咐道:“找個人幫她把衣服洗了,別讓別人看見。”
然後拉着小倩往一旁的馬車走,“這附近有個酒樓,我們去那邊說說話。”
這個時候路行人寥寥,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們,小倩害怕自己回來的時候被別人發現了,坐在馬車有些侷促不安。
“用不了多久,不會讓你被別人看到的。”夏仲春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粗糙的如老樹皮一般,摸去能劃出一道道口子來。不僅粗糙,手背還有兩道明顯的鞭痕,痕跡延續到袖口,消失不見了。
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幹粗工幹習慣了,這雙手變成這樣了。”
繡孃的手何其重要。在周明月的繡坊裏,繡娘們的手都是當成寶貝來保養的,手指頭粗大的捏不住小小的繡花針,手掌粗糙的,會把好的絹綢掛出絲來。
夏仲春和周明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詫異和驚怒,那兩道傷痕可不是幹活幹出來的,分明是被打出來的。夏仲春出手如閃電,迅速地捉住那雙想藏到背後的雙手,掀開她的袖子一看,白皙的胳膊橫七豎八全是傷痕。
“這?這是怎麼弄得?”夏仲春怒道:“他打你?”
小倩抽回自己的手,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被挽去的袖子,淡淡地說:“邱英在牀有特殊的愛好,每次得用鞭子抽我,才能硬起來。身的痛並不算什麼,我已經習慣了。”
“沒關係。”小倩笑笑,“我知道你們是好意。”眼前的兩個姑娘看着歲數都不算小了,但一個據說是新婚,另一個快三十了都未嫁人,自然不知道這些的。
很快,酒樓到了。她們走的是後門,出了店家知道,沒有其他人看到她們。
等店小二送點心水果酸梅湯,夏仲春纔開口問:“小倩姐,我們想聽聽你的打算,我們會盡力幫你的。”
“你們真的願意幫我?”小倩至今不敢相信。
“像我剛纔說的,女人本來立世不易,我跟明月姐有能力,一定會幫的。”
“我知道你們是好意,但邱英一家子都是無賴,你們要是插手的話,被他發現了會訛你們的。不能因爲我,給你們惹麻煩。”她左手緊緊地握着右手,說:“周姑娘看過我的繡品了吧?要是繡的還可以,勞您幫着賣了,錢我慢慢攢吧。”
“我實話實說。”周明月說:“你的繡品靈性是有的,但你用的布料絲線都不行,而且針法有些稚嫩,若賣的話,恐怕賺個一百都是多的。五十兩,你要攢到什麼時候去?”
“我沒有別的辦法了,也沒別的本事。”小倩低垂着頭,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手背,“這樣的繡品還是我抽空繡的,我沒有時間去好好學習刺繡,邱家也不希望我去學習,我的任務是給邱家生個兒子。”
若是能做人,誰願意做只會繁殖的母豬啊。
三個女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只要邱家不肯放人,她們無計可施,如果硬要把小倩救出來,不是不可以,但她出來了,會有別的女孩填進去。
“我覺得還是從邱家入手把。”夏仲春提議:“小倩姐,你在邱家時間不短了,應該對他們家很熟悉了,你找找他有沒有違法亂紀的行爲,若是能找到證據告到官府去,你能脫身了。”
“他一個小小的商人犯再大的錯,也大不到哪裏去。”周明月覺得這招不行,“是現在把他抓了,關個三五年出來了,他還是要兒子,只要他想要兒子,會有女人遭殃。與其讓他有機會禍害別的女人,不如找個機會閹了他。”
“明月姐,你!”夏仲春不可思議地看着一臉淡定的周明月,這還是她認識的明月姐嗎?
“咳咳。”周明月掩口咳嗽兩聲,“我是見氣氛太壓抑了,逗逗你們。閹了他是違法的,自然是不能做的。但是若讓他跟他的妻子認爲他已經沒有了生育能力,他還會租賃別人的妻子嗎?”
“能不能生孩子,可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夏仲春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茬道:“邱英得有四十歲了吧?在你之前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被租給他,包括他的妻子在內,沒有一個女人生出個一兒半女來,這很說明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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