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春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朱大夫每半旬來問診一次,每次的結論都是:“孩子大人都強壯的很。”有了他的評語,劉潤清想留她在家養胎沒有了藉口。
於是,夏仲春終於可以隨意出門了。不過,爲了她的安全着想,劉潤清命臘梅和青梅兩個丫鬟必須貼身伺候着,否則不能出門。夏仲春一對三,只得妥協。
她有一陣子沒來育嬰堂了,幾個掌事有事去找林東平,林東平也拿不定主意的,去劉家找她,兩個人商商量量的把事情解決了。
這日,她一大早坐着馬車去了育嬰堂,還未走到地方,看到育嬰堂門口站了不少人,人羣央有個高亢的女聲在叫罵着,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外邊發生了什麼?”夏仲春掀開簾子想出去看看,被臘梅和青梅聯手按住了,臘梅吩咐外邊的懷冬:“去瞧瞧發生了什麼。”扭頭訓斥夏仲春:“您現在有身孕在身,哪兒能跟以前一樣,萬一有人衝撞了你可怎麼辦?等懷冬問清楚情況,您再下去。”
“臘梅,你是不是得了尚方寶劍,連我都敢訓斥了?”夏仲春不滿地嘟囔,“你們是我的丫鬟,怎麼跟他站在一邊。”
“我們是幫理不幫親。”青梅將手裏的披風給她披,笑道:“您肚子裏有小寶寶了,自然得金貴這些。”
正說着,懷冬蹬蹬蹬跑回來,站在車外說:“是領取了育嬰堂補貼的幾戶人家在鬧事,他們說以前每個月給的錢多,現在給的少了,定是有人貪污了,所以都跑來討要說法呢。牛老太太脾氣暴躁,跟他們吵了起來,雙方情緒都很激動。”
夏仲春聞言,忙扶着臘梅的手下了車。一下車,叫罵之聲更加高亢刺耳,震得耳膜生疼。
“都別吵了!”懷冬高喝一聲,正在爭吵的兩方頓時都轉過頭來看他。
牛老太太一看到夏仲春,立即緊走兩步,握住夏仲春的手,嗔道:“你不在家裏養胎,跑出來做什麼?”
夏仲春握住她溫熱乾燥的手笑笑:“在家歇着怪無聊的,過來看看,怎麼吵起來了?”
“還不是有些人貪得無厭!”牛老太太厭惡地瞪了一眼一個身材高大,行爲粗鄙的婦人,她解釋道:“之前不是說要將給棄嬰生母的工錢統一爲一個月六百,衣服棉布按季發放,至於糧食的補貼免去了。這個女人卻說自己家裏窮,得讓育嬰堂每個月照常發放她三十斤的糧食,不給,鬧事。”
夏仲春點頭,看向鬧事的女人,這個女人她還記得,“黃嫂子是吧?我還記得你。當初看你家境貧寒,又趕旱災,才每個月給你八百錢和三十斤的糧食,我記得當時我跟你說的很清楚,三十斤的糧食是我私人資助你的,跟育嬰堂可沒關係,你在這裏鬧什麼?”
她一臉愁苦的模樣,哭喪着臉裝可憐,“劉少奶奶,您是去過我家的,我們家窮得四處漏風,沒有隔夜糧,全靠您的救濟糧活着呢,您要是不給我們糧食,我們一家人都要餓死了。”
夏仲春被她的無賴氣笑了,“首先,你家窮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要想不被餓死,出去幹活養活一家人啊。第二,之前給的八百和三十斤糧食,你看在你家有兩個年幼的女兒的份給的,是給你的兩個女兒的,而不是救濟你們一家人的。現在每個月給你家六百是以前的縣令現在的同知段大人定的,你要是對此有異議,儘可以去江州找段大人去。剛纔我隱約聽到有人在說不給八百的工錢是有人將她的錢給貪污了,我且問問你,錢是用來救濟你的嗎?給不給你、給你多少,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說有人貪污了,有證據嗎?沒有證據是污衊!”
黃嫂子訥訥地說:“我是心直口快,你咋還當真了?”竟是在責怪夏仲春小題大做。
“你污衊別人貪污,竟然有臉說自己心直口快,你倒是會爲自己開脫!”夏仲春一臉怒色。
黃嫂子被她的氣勢鎮住了,訕訕地說:“我胡說八道的,你別生氣啊——可是,我家真的窮得揭不開鍋了,沒有錢和糧食,我們一家人都得餓死啊。”
“我再說一遍,你家窮不窮跟我沒關係,更跟我說不着。”夏仲春不耐地說:“一個女嬰,一個月可用不了六百,剩下的錢足夠你們一家花銷了,再不行,給人去做工,每個月不掙個幾百?別人都能,爲什麼你們不能?”
“您說的可真輕巧,我家那口子在河道當搬運工,一個月累死累活才幾百錢,夠幹什麼的?”
“所以呢?”夏仲春冷冷地看着她,“所以,讓我來養你們一家子?憑什麼?在我沒有給你們補貼之前,你們一家子不照樣活得好好的,怎麼現在有了補貼卻活不下去了?人要懂得知足,不能貪心啊。”
“是!”看熱鬧的人紛紛指責黃嫂子:“你也知道錢難掙,難道別人的錢好掙了?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養,別人幫你們養,還養出白眼狼來了?快回家去吧,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黃嫂子臉皮厚如城牆,跟指責她的人對罵起來,“又沒跟你要錢,你多什麼嘴?老孃怎麼着,跟你有個屁的關係?快滾快滾!”
她這副滾刀肉的德行將衆人激怒了,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育嬰堂的門前熱鬧地跟菜市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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