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面沒有開燈。
一片漆黑。
只有雨滴敲擊着車窗的聲音。
薄硯祁把她送到銀楓別墅就開車走了,顧喬看着車子消失在雨夜裏面的影子,打開門走進去。
客廳裏面暖氣開的很足,但是顧喬卻渾身哆嗦了一下。
整夜整夜的沒有睡着。
只要一閉上眼睛,全部都是以前的畫面。
那個時候,她跟媽媽還有時安居住在小小的出租屋裏面,生活雖然拮据,但是卻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很好的。
可是現在..
只剩下自己了。
她很想哭,想要發泄,但是發現當一個人被傷到了極致的時候,根本哭不出來。
第二天,顧喬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她換了一身衣服,早飯也沒有喫,直接去了冷家墓園。
一上午,都在墓園裏面。
她帶了媽媽喜歡的滿天星,坐在臺階上,時光靜謐,她看着墓碑上媽媽的照片,伸手撫摸着。
冷振謙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他看着顧喬,不得不說,這個女兒一點都不像青芝也不像他,但是脾氣卻跟青芝一樣看似柔弱妥協實則倔強,他手裏也拿着一束滿天星。
顧喬看見了他,沒有吭聲,似乎把他當做空氣一般,整個人就這麼陪着媽媽的墓前。
已經中午了。
冷振謙來了有一會兒了,發現顧喬不對勁,不出聲只是坐在臺階上看着顧青芝的慕,他說,“顧喬,時間不早了,你還呆在這裏做什麼。”
顧喬彷彿沒有聽見一般。
冷振謙又提了一下嗓音,“顧喬!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爸爸問你話呢!”
冷振謙見顧喬這個態度,放下花就走了。
顧喬將冷振謙帶來的滿天星扔掉了。
她媽媽不會喜歡的。
一直到晚上,如果不是看守墓園的保鏢催促她,顧喬都不肯離開,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回那個冷冰冰的家嗎?
她的星星在荔城。
這裏,只有一個冷冰冰,不屬於自己的家。
她只想在這裏陪着媽媽。
保鏢看着顧喬離開的背影,對身邊另一個人說道,“你說這個冷小姐是不是..精神不大好,這一天不喫不喝的在這裏..”
“誰知道呢。”
——
顧喬不知道怎麼走出墓園的,渾身沒有力氣,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支撐着自己沒有倒下,冷風吹得她渾身發顫。
左腿每走一步都疼的鑽心。
她似乎是感覺到了腿上的疼,停下了腳步,慢慢的彎下腰,彷彿麻痹了一晚上的痛覺一瞬間蜂擁而來,突如其來的打擊,身心上的疼痛,似乎快要讓她窒息了。
“阿喬——”
彷彿有一道聲音在喊着她。
顧喬慢慢的擡起頭,視線模糊,看着一道身影朝着自己的方向跑過來,她看不清,只覺得很累,慢慢的閉上眼睛。
“阿喬——”霍景南幾步走過來,接住了女子倒下了的身影,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伸手觸摸上了她的額頭,出手滾燙的嚇人。
“阿喬,你醒醒!”
——
醫院裏面。
“醫生,她怎麼樣。”霍景南嗓音焦急。
“燒的有些厲害,我剛剛檢查的時候,發現她腿上有傷,也沒有包紮,都發炎了,你說你妻子都燒成這樣了,也不快點帶她來,腿上還有傷也不知道包紮一下,好好的身體也撐不住這樣的糟蹋。“
他早就跟阿喬結婚了吧。
手機響了起來,是助理打來的,催他今上午有個會議,霍景南給推了,看着躺在病牀上蒼白的女子,他現在哪裏有心思去開會。
一晚上,霍景南陪在這裏,
一直到第二天。
顧喬卻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燒也沒有退。
女人躺在病牀上,身體迅速的消瘦下來,一張臉色蒼白如紙,脣瓣乾涸,彷彿沒有一點鮮活的氣息,整個人就如同迅速枯萎的花朵。
霍景南的眼裏,寫滿了心疼。
一上午的時間,都在病房裏面陪着顧喬。
一直到了下午,顧喬還沒有醒過來,燒退了不少,霍景南讓助理把文件跟筆記本送到病房裏面來。
顧喬現在這個樣子,他想在她身邊陪着她。
黃昏將至。
手機響了起來。
霍景南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着‘楚纖纖’三個字,微微的皺眉,然後站起身來拿着手機走了出去,“喂,纖纖有事嗎?”
楚纖纖嗓音腳軟帶着抱怨,“沒有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景南,今晚上,媽媽讓你來家裏一起喫飯。”
“纖纖,我今晚上有點事情。”
“又是有事情,景南,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今晚上爸爸也回來了,就等你了。”那端,楚纖纖的嗓音哽咽起來,“景南,我是不是有哪裏做做錯了什麼...”
“沒有。”霍景南擡手壓了一下眉心,“好了纖纖,我等會忙完手裏的工作就去楚家。”
“嗯,景南,我等你。”
霍景南叮囑了助理,讓幫忙照看顧喬,如果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
——
晚上護士給顧喬腿上換藥的時候,顧喬醒過來的。
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
想要坐起身,發現自己渾身都沒有力氣。
護士扶着她,給她背後塞了一個枕頭,“小姐,不要亂動,你現在還發燒呢。”
顧喬擡手,摸了一下額頭,她記得,她從墓園裏面出來,快要暈過去的時候,有人喊着她。
是誰把她送來這裏的。
腿上傳來疼痛,她皺着眉,護士正在給她腿上的傷口換藥,她低頭看着,左腿膝蓋以下的位置,有一道四五六釐米長的傷口,往外滲血,周圍紅腫着,膝蓋的位置帶着擦傷淤青。
應該是被那輛車撞倒了。
顧喬說了一聲,“謝謝。”然後目光落在窗外,這是一間普通的雙人病房,她在最裏面,靠近窗戶。
護士叮囑了很多,顧喬一句話都沒有聽見,她的目光只是怔怔的看着窗外,似乎透過窗戶,在看向浩渺的遠處。
——
護士離開之後,一名年輕的男子走進來,手裏拎着買來的粥跟一些喫的,“冷小姐,霍總有事先走了,我是他的助理,我姓江。”
躺在病牀上的女人保持着一個動作,一雙眼眸漆黑空洞的看向窗外,此刻夜色慢慢的暗起來。
夜空中一片漆黑,帶着繁星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