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試寫離聲入舊弦 >第一百二十九章 峯迴路轉
    辦公室的門忽然響起來,林子然手一抖才反應過來,放下手裏不停摩挲的鼠標,疲憊地說:“門沒關,進來吧,文件的話放在茶几上我等下再看,嗯吳吳先生”

    沒想到來的竟然是他,宋俊楠的男朋友,那個其貌不揚開貨車的小夥子,聽說也是岑若一手打造的異數。

    吳川耀氣喘吁吁,清爽的平頭現在已經被汗水打溼,前額的頭髮貼在皮膚上,汗水順着鬢角躺下來,堅毅的五官平添了幾分野性的男子氣息。進到林子然的辦公室,這個看起來普通的小夥子竟然也沒有絲毫侷促,他從容地向林子然點點頭:“林總。”然後伸手抹了一把汗,林子然站起來,抽了一張紙巾遞給他,順便倒了一杯水:“出什麼事了嗎熱成這樣”

    熟稔自然的語氣讓吳川耀最後一點顧慮也消失,他喝了口水,認真問:“你們是在找展睿琪嗎”

    林子然疑惑點頭。

    “有沒有線索”吳川耀並沒有開門見山。

    林子然蹙眉,嘆了口氣:“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線索和證據了。只聽他的同學提起過有個叫秋明巷的地方,但是s城的小巷子實在是太多了,很多巷子早就沒有了名字,要找出這個不知名的地方,實在太難了”

    “那顧”

    “沒有證據是最大的問題,誰也不能證明展睿琪和顧陌怡之間有什麼關係。何況,川耀,你知道,對於我來說並不願意相信”林子然眉頭深鎖,長長嘆氣。

    吳川耀拍拍他的肩膀:“你確定是秋明巷”

    林子然點頭。

    吳川耀忽然就笑了,微黑的臉龐上綻開的樸實笑容,如同烈日一般熾烈溫暖。他說:“那就沒錯了,我找了三天了我找到秋明巷在哪裏了。”

    林子然猛然站起。

    吳川耀把杯子放下,一揮手說:“走”

    大步流星地走了幾步,吳川耀忽然回頭說:“你是個男人,真男人從來不隨便加罪於女人。”

    林子然眉頭展開,釋然一笑。

    對於吳川耀來講,“找到”兩個字,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無論是誰,只要可以幫到岑若就好。

    這麼久以來,阿楠的焦灼在他的心裏灑下了火一樣的種子,燎原一般灼燒着他的整片心田。原本能喫能玩能睡的姑娘,因爲另外一個失蹤的影子而失魂落魄。他陪着她一起傷心,一起擔心,一起走遍了s城可以去的任何一個地方,那個溫暖卻也絕望的陰影,執着地籠罩在他們的上空。

    不是埋怨,不是不滿,僅僅是純粹的擔憂岑若對於他們的意義,不僅僅是一個閨蜜那樣簡單。在他們的愛情走到自以爲的盡頭的時候,那個小小的單薄的身影,奮不顧身做了她可以做的一切,把那根紅線執拗地穿起再次交到他們手中,告訴他們要珍重。

    儘管前路依舊漫漫,儘管阿楠家財萬貫的父母,並不代表就這樣接受他,儘管他一不留神依舊會弄丟身邊那個人,但是如果不是她的話,現在的廝守和絕無僅有的機會也不會有。她給了他一個機會,等於給了他整個世界。

    可是看着她消失於茫茫人海,生死未卜,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沒有莫小速他們那樣大的權勢,也沒辦法在s城毫無顧忌地橫衝直撞,但是他有他獨特的優勢,就是身爲

    一個土生土長的s城原著居民之一,他對狹小和微末的街道巷弄有着得天獨厚的熟悉。

    他可以深入到他們不曾到達過的巷子的最深處,他可以混跡於他們從不曾涉足過的世界。

    在阿楠那裏聽說“秋明巷”這三個字以來,他把他知道的所有的巷弄都列出來,根據名字和地理位置之間的聯繫,一條一條找下去,整整三天的時間,終於把那個破敗和隱祕的巷子找了出來。

    那是s城最古老也是最平常的小巷子之一,大概是展睿琪在最落魄的時候的住處,也是他在闖下彌天大禍以後,爲自己找的一條退路。

    可是,今天,這一刻,他再也無法遁形。

    門被踢開的一剎那,展睿琪從昏睡中驚醒。

    這麼久以來,他幾乎都要被自己擊垮。潮水一般的恐懼和愧疚包圍了他,當初飛黃騰達的夢想和喜悅再也無法掩蓋他的慌亂。

    如果真的可以就此守口如瓶,那個他曾經辜負也以爲辜負過他的女孩,也許真的就可以沉睡在記憶裏,再也不被提起,然後隨着時間風化。而他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走下去,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在s城完成夢想。

    可是他沒想到,僅僅是一次醉酒,就讓抑鬱一時的他和盤托出。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的酒就醒了一半,剛剛想糊弄過去,卻猛然看到了宋俊楠驚愕的眼神。

    那眼神那麼涼,似乎預示了一切的結束。

    岑若被送走時候的姿態還歷歷在目,那個他愛過也恨過的女孩,終於在他的手下,無助地躺在地上看着身體一點點遁形,從她熟悉的時代裏就此消失。真的,從那一刻計算一下他們之間的愛恨糾葛,才發現實際是那麼久,他都在欺負着她。

    可是那又能怎麼辦,既然做出了,還能回頭嗎

    他從宋俊楠的手裏逃脫了,來到這個逼仄的巷子裏,不去上學也不去工作,渾渾噩噩地過着不知所以的生活。

    就這樣死了吧,反正死了以後,岑若也不會放過他。

    然而門就這麼被撞開了。

    強烈的陽光涌入,他幾乎已經適應不了外界的光線,隨着那聲憤怒的巨響,他下意識用手擋住眼睛,心下卻驚慌成不知所以。一個俊挺的身影,如同阿修羅一樣,步步踏進。

    展睿琪脣色蒼白,如同匍匐在地的奴隸,失措地看着林子然一步步向他走來。

    那個如影隨形纏繞在岑若身邊,給了他深深陰影的男子,一步一個腳印,來到他的面前,修長的手指揪住他的衣領,眼神淡定卻是死一般的冷酷。他把他從牀上拽起來。

    看到他的一瞬間,展睿琪渾身開始瑟瑟發抖,多日以前,所有人面前,這個人戲謔卻兇狠的一拳頭,幾乎打滅了他僅存的尊嚴和鬥志。從一開始,他就以絕對的高姿態出現,用不可逾越的優越感,宣告對於岑若,他是他不可戰勝的對手。

    展睿琪面如死灰,眼神沉寂。

    林子然清俊的臉上慣有的溫然笑意消失不見,他抓着展睿琪,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侮辱過你,你要我怎麼道歉都可以。岑若呢你把她,還給我。”

    展睿琪深深低下頭去。

    如果非要評個輸贏,最起碼的,不過是他永遠及不上他那麼愛她。所以最後,他是等着她的良人,而自己,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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