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妝餘罪:金絲雀 >第二十一章 變臉
    那天我們聊了很久,安東尼會調酒,他親自到吧檯上調雞尾酒給我和鍾悅喝。

    雖然秦公子常常叫我陪他喝一點兒酒,但多數時候僅限於紅酒,我的酒量依然很差,我不敢喝。

    安東尼笑我,他說酒量都是練出來的,不會喝,纔要經常喝,喝着喝着酒量就變好了,在夜場上班的女孩子,怎麼能不會喝酒

    他偷偷告訴我和鍾悅,只要稍微多加一點蜂蜜,味道就會更柔和。

    他給我調的是“紅粉佳人”,顏色看着粉紅粉紅,很好看。

    我嚐了一口,真的一點都不像酒,很好喝,像果汁。

    後來彤姐派人來叫鍾悅,說有客人點她。但可能是因爲下午出了許素菲那檔子事,彤姐怕我有情緒,也沒叫我。

    我並不知道這種酒的度數。一連喝了三四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喝多了,酒意上頭,整張臉都紅撲撲的。

    我準備起身回去,可站起來的時候頭很暈。腳下的高跟鞋越發不穩當,安東尼連忙來扶我,這一扶,我整個身子都趴在了安東尼身上。

    “哎呦我操,你還真不能喝啊媽的老子以爲夜場的小姐說不能喝都是開玩笑的”

    我這個樣子顯然也沒法再回去上班了。我隱約能記得安東尼罵了幾句以後,乾脆打橫把我起來,進了一個沒人的空包廂。我喝了酒以後有點發寒,他可能看我在發抖,就把自己的襯衫脫下來蓋在了我身上。

    後來我好像還吐了,然後安東尼倒了水給我漱口。

    我在包廂裏睡了一會兒,等我醒來的時候,安東尼已經不在。我走出包廂,才發現好像已經是凌晨,caesar的人基本上都已經下班了。

    我按着發疼的太陽穴走出去,下到二樓,發現辦公室的門也鎖着,秦公子不在辦公室。

    我只好打一輛出租車,自己回去。

    到了門口,我拿出鑰匙打開門,看見秦公子在客廳裏坐着,穿着一件黑色絲緞睡衣,面無表情地窩在沙發裏,手裏端着一杯紅酒。

    看見我進來,他稍微動了動,聲音很冷淡,“去哪兒了”

    我能去哪,還不就是在caesar,喝醉了而已。可是我現在身上髒得很,有酒味,有汗味,有安東尼的煙味,好像還有一點嘔吐物的味道,自己都覺得難受得很。秦公子這種有潔癖的人如果知道了,還不得把我直接扔出去。

    我不敢告訴他,含糊地避開他的問題,又怕他聞到我身上的味道,遠遠地繞過他往臥室裏走。

    “過來陪我喝兩杯”秦公子在身後舉了舉紅酒杯,但我聽出他好像並沒有真的叫我喝酒的意思。他的目光好像一直鎖定在我身上,語氣有點異樣,即使已經習慣了他的冷,依然感覺冷冰冰的叫人不舒服。

    我下午已經被安東尼的酒給喝傷了,現在是真不想再聞到一點酒味。我的頭昏昏沉沉的,嘴裏發苦,我急着要收拾收拾自己。

    “不喝了,我想早點洗洗睡了。”

    他好像不怎麼高興,我以爲他還在爲了許素菲來找茬的事而鬱悶,於是也沒再說話,進屋放水洗澡。

    脫衣裳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安東尼的襯衫還披在我身上,我真是醉糊塗了。

    我睡到下午才醒來,秦公子果然不在家。等到六點鐘,他還是沒有回來。

    不知怎的,我心裏忽然有些失落。我只好安慰自己,也許他是太忙了

    我繼續打車去上班。

    剛進休息室,就看見彤姐和幾個女孩圍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麼。我走進去,彤姐便迎上來,說道:“蘭心啊,秦總吩咐,從今天開始,你還是去做普通服務員吧,九樓你就不用上去了。”

    服務員

    在caesar這樣的服務周到齊全的夜總會里,女孩子都是分三六九等的。上等的叫模特,不管會不會走秀都這麼叫,她們在這裏混得很開,身價當然也比較高,都是有錢有勢的人捧出來的。

    中等的是坐檯小姐,也就是所謂的“三陪”,平時陪喫飯陪喝酒陪聊天陪唱歌,客人要摸就給摸,要親就給親,不過,在場子裏是不能亂來的。想睡的話,只要小姐答應出臺,客人帶出去,想怎麼玩都行。

    我先前在這裏就一直是坐檯小姐,而且通常是給九樓的客人服務。九樓的客人尊貴,他們一般找的都是模特,不大會對小姐動手動腳。我不出臺,除了第一天上班碰上杜大成那麼難纏的,平時都比較好過。

    而服務員,是場子裏地位最低的,通常只端茶送水,給客人擦鞋掛衣服,做些比較粗重的事,而且面對的客人也不一樣。畢竟那些給錢就能進的包廂,客人對服務員和坐檯小姐動輒打罵、揩油在所難免。

    caesar的坐檯小姐,多半都是從服務員做起,一點一點往上爬,變成坐檯小姐或者模特,也有年老色衰了就轉行做媽咪帶女孩的。而我因爲秦公子的關係,他怕我年紀小,面對那些粗俗的客人喫不消,所以直接安排我空降九樓。

    所以秦公子忽然吩咐把我降成普通的服務員,我心裏莫名地打了個突。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什麼意思我還沒猜明白,但是其他的女孩們早已看出來,我恐怕是失寵了。她們一直都嫉妒我獨受秦公子的青睞,還住在他家裏,現在恨不得能馬上痛打落水狗,當着我的面就開始竊竊私語。

    彤姐安排我去給三樓的包廂送酒水,那屋裏的幾個男人沒臉沒皮地纏着我動手動腳的,好不容易等鍾悅進去了才幫我脫身出來。

    這一天我的精神都比較委頓,等着快到十二點,終於歇下來了,我走到二樓的辦公室,我要去問一問秦公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秦公子這時還在辦公室裏看文件,聽見門開了,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把他手裏的文件拿下來,側身坐到他辦公桌上,對他訕笑道:“秦公子,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嗎,爲什麼忽然”

    他從我手裏奪過文件,扔到桌上,冷冷道:“有什麼好解釋的進caeser,本來就應該從服務員做起,我覺得你可能暫時還適應不了,不如就再做一段時間服務員再說。”

    我腆着臉湊過去,“你不解釋,那我給你解釋解釋吧。昨天我那個我不知道紅粉佳人的雞尾酒度數還有那麼高啊,我不小心喝多了,所以”

    我斟酌着用詞,實在不想惹這位大靠山不高興。

    但秦公子對我支支吾吾的解釋好像很不耐煩,語氣依然森冷,“葉蘭心,難道你沒覺得你是得寸進尺嗎你從安縣逃出來的時候,我幫了你。你惹上各種麻煩的時候,我也毫不猶豫地站在了你這邊。我一直都在支持你,可你自己這麼不上道,完全不知道一點自尊自愛,你還想怎樣”

    我想怎樣,我還能怎樣,他怎麼這麼喜怒無常我心裏也委屈,是他帶我來caesar的,我攤上的各種麻煩,除了葉老虎以外,難道不都是他給我製造的嗎他的態度更讓我覺得難受,

    我已經按照他的意思在caesar低聲下氣地忍受各種折辱了,可他還是不滿意。我也有尊嚴,不是隨隨便便丟給人踐踏的

    “好,好,秦公子,你跟一個夜店的小姐談自尊自愛,我還能怎麼自尊自愛”

    那天我沒有跟秦公子一起回去,我從秦公子的辦公室裏衝出來,到外頭攔了一輛出租車,自己先回了家。

    剛進門,就聽見書房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我真的不想輕易替他接電話了。可是電話不依不饒地響着,我又異想天開地覺得也許是秦公子打來的呢,也許是他現在忽然氣消了,又不好意思當面跟我和解,所以打電話來說

    我又有些莫名的激動,撲到書房去,拿起聽筒。

    那邊的聲音很嘈雜,有音樂聲,也有雜亂無章的說話聲,我“喂”了兩聲,對方也沒有應答,也許是打錯了我正要掛掉電話,忽然從那一片嘈雜裏分辨出了秦公子的聲音。

    我凝神細聽下去,“你說得對,葉蘭心就是個小婊子,婊子你也不用拿她來跟我說事她跟什麼男人鬼混關我什麼事她被千人騎萬人睡,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聲音冷漠異常,讓我的心也一點一點地墜入了冰窟。

    我猜到這個電話不是許素菲就是許露希打來的,一定是她們故意想讓我聽到這些話。可是那是秦公子的聲音不會錯的,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些話,都是他親口說的,沒有人能逼他。

    他說,葉蘭心就是個小婊子。

    他說,關我什麼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別人胡亂猜測我,抹黑我和秦公子的關係,這都不要緊。可是,是他帶我踏入caeser的,可他是知道我的,爲什麼他也要這麼說

    我擡起頭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我害怕我一低頭,眼淚就會落下來。是啊,從一開始,我跟他就沒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一個企圖尋求他的庇護的孤女,我想要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他想怎麼說我就怎麼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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