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妝餘罪:金絲雀 >第三十五章 不會重蹈覆轍
    果然是杜大成,身上一件咖啡色格子的卡納利西裝,被他那肥胖的身子一撐,好端端的意大利名牌頓時就有了地攤貨的即視感,活脫脫的演繹了兩個字:土豪。當然重點還落在前面那個字上。

    杜大成走進來,他老早就已經看到我站在秦公子身邊了。一旁的服務員連忙端了酒過來,他拿了一杯威士忌,眼含挑釁地掃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招呼道:“葉小姐本事不小,又攀上高枝了。”

    這話是怎麼聽怎麼不順耳,他把“本事”兩個字咬得很重,意有所指地瞥了秦公子一眼。一個“又”,分明在暗指我身份是坐檯小姐。

    我先前沒拿酒,這會兒他衝我舉杯,我也只好拿了一杯白酒,微微一笑:“我的本事如何,杜老闆怎麼知道”

    我也故意把“本事”兩個字咬得很重,一語雙關,暗諷他喫不到就別說葡萄酸了。杜大成氣得臉上的肥肉都抖了幾下,可當着秦公子的面又不好發作,只好把那紫黑色肥厚的嘴脣湊到嘴邊,喝了一口酒。

    我的酒量差,他是知道的。雖然這段時間在秦公子的訓練下多少有些進步了,但跟場子裏那些小姐比起來,還是不足爲道。他一上來就拿白的,這肯定是故意的。

    但我不怕他。我微微一笑,把酒杯拿起來,一仰脖,一口悶了,然後微笑着,翹出漂亮的蘭花指把杯底亮給他看。他沒話說,只好把自己杯子裏的酒也喝了。

    在他仰脖子喝酒的時候,我拿了一張紙巾,輕輕按了按嘴角。

    好歹我也在場上混了好幾個月了,這裏頭的門道,多多少少還是學到了一點。剛纔我故意拿了沒有顏色的白酒,可不是爲了灌醉自己的。夜場的包廂搬進來兩箱白的那都是隨隨便便的事,到後面得有一大半都灌進小姐的肚子。夜場上的小姐,哪個沒有一點吐酒的花樣,能實實在在的讓客人那麼灌

    在我亮杯底的時候,那一杯酒至少有三分之二已經偷偷從嘴角流出去了。只不過因爲我現在是站着的,不方便做其他小動作,也不能污了衣裳。於是趁着他仰頭喝酒的瞬間,一張紙巾飛快地按一按嘴角,酒就基本上都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到了紙巾上,然後被我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這一招,只要不遇到熟悉這些花樣的老油子非得死死盯着你的嘴不可,在本身燈光就不夠明亮的夜場裏,幾乎百試不爽。

    連秦公子都未必知道我還會這個,所以當他剛開始看見我一口悶下一杯白酒的時候,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但很快,他看明白了,眼神裏掠過一抹驚豔的笑意,看向杜大成,“杜老闆豪爽。”

    杜大成喝完一杯酒,見我還臉不紅心不跳的,只好把目光轉向了秦公子,“秦老闆當年閱盡千帆,近幾年聽說是潔身自好了,怎麼爲了一隻雞,也這麼大動干戈起來”

    “雞雞在哪裏”秦公子抿了抿薄脣,微微一笑,“怕是杜老闆養的雞多了,身上沾了騷味,看誰都覺得像養雞的。”

    這杜大成在做房地產之前,還真開過養雞場。後來攢下了一點資本,纔開始玩起了房地產,做起了有錢人。不過,在他有錢了以後,包養的小情人也是一個接着一個,而且多半是夜場帶出去的。從他在夜場裏對小姐的那點舉動就能看出來,他那方面的口味可能比較重,一般出身乾淨點的只怕是伺候不了他。

    杜大成臉色頓時就漲紅成了豬肝色,“秦老闆什麼意思”

    秦公子歪着嘴,滿臉痞氣地笑了:“沒什麼意思,杜老闆不是聽明白了嗎”他一把撈過我的腰,“秦某的興趣愛好不太一樣,我養的,是頭小豹子,指不定哪天爪牙就能長成呢。”

    杜大成討了沒趣,這時候外頭又有人走進來,聽見好像是豹三爺。秦公子身爲東道主,就順勢拋下杜大成,去迎豹三爺了。

    豹三爺的大名對我來說真算得上如雷貫耳,可是一直無緣得見,就連奔着他去的時候都錯上了秦公子的車。我懷着強烈的好奇心挽着秦公子走了出去,就看見一個板寸頭的中年男子走進來。他的打扮一如既往的低調,說是黑社會大佬,可身上絲毫黑老大的氣質都沒有,反而比這場子裏的任何人都更像一個實誠的生意人。

    秦公子同豹三爺寒暄的時候,他也微笑着衝我示意,我連忙上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豹三爺”。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然開口說道:“原來這位就是葉小姐,我們見過面。”

    我也瞧着他眼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可能見着他的所有場景,這才猛然想起來,這不是就是上次車展給我名片的人麼我正要說話,秦公子忽然在我耳邊說道:“你到後面去看看,酒水飲料都準備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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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caesar的晚宴當然用不着我操心,我也不太懂這些。我明白他只是想支開我,於是順從地點點頭,向豹三爺微微點頭示意,然後離開了宴會大廳。

    我再回來的時候豹三爺已經坐到另一邊去了,我湊過去,悄悄地問秦公子,“原來豹三爺的大名叫陸兆祥”

    秦公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不然呢,你見過姓豹的麼。”

    我感受到了來自宴會廳另一個角落的目光,順着看回去,我看到了許素菲。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闊腿連體褲,手裏拿着一個紅色的皮包,頭髮綰成一個簡單的髮髻,看起來既不會過分招搖,又很有氣勢。不得不說,名媛就是名媛,天然就有這種女強人的氣場。

    她身旁還有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子,也在看着我,那眼神,滿滿的都是精光和算計,讓人十分不舒服。

    “是許家老爺子。”我徵詢地看向秦公子,但語氣十分肯定。果然,秦公子點了點頭,一面握一握我的手:“算起來也是老前輩,走吧,過去打個招呼。”

    其實我是不大想過去的,許家的老爺子段數肯定比杜大成要高。但既然今天站在這裏,也就是要公開露面的意思,我也沒道理遮遮掩掩。

    我端了一杯紅酒,挽着秦公子的胳膊走了過去。

    我嘴巴甜甜地叫一聲“許老爺子”,果然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使他目光落在我挽着秦公子的胳膊上,心裏肯定很不高興,可面上也不好發作,只不大理會,同秦公子寒暄了幾句。

    我可不在乎,在他這種老狐狸面前,我也根本就沒指望他能給我什麼面子。

    許素菲也掩飾了那種恨不得能生吞我的怨恨,笑得千嬌百媚。在這個場子裏,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演得比戲裏還好。

    許老爺子和秦公子談了幾句生意上的事,我不大明白,好像大致的意思就是有幾筆生意許家是有意要同秦家合作的,就看秦公子的意思了。他做生意的,跟誰合作不是合作,何況秦家的產業夠大,口碑也好。

    但最後的幾句話,卻是當着我的面,甚至是故意說給我聽的。許老爺子饒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說秦奕啊,你小子本事不小,可惜孤軍奮戰。

    秦公子的目光銳利起來,掃過許家老爺子和許素菲,緩緩吐出一句話:“孤軍奮戰又如何,秦某難道不是一直都孤軍奮戰麼。”

    這句話回得很尖銳,大約是觸及了一些什麼往事,許老爺子的臉色也不太好,把嘴裏叼着的菸袋子用力地在旁邊的桌子上磕了磕。

    他們這樣的老傢伙,煙癮大,嫌棄捲菸勁頭太小,也是爲了顯示自己的派頭,總喜歡叼着一個大煙袋。秦公子不爲所動,向旁邊的侍應生一招手,拿了菸絲,親自替他裝了一鍋,點上。我不想聽他們這麼夾槍帶棒地說話,索性衝他們點點頭示意,然後走開去招呼女客。

    那場宴會我做足了半個女主人的派頭,秦公子也非常給面子地維護我,叫整個省城的上流階層的人都知道他身邊有了個叫葉蘭心的女人。我也頗喝了一點酒,雖然還維持着清醒,但中途不得不去了兩次洗手間,把胃裏吐乾淨纔好受了些。

    等到時辰已經晚了,重要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秦公子也就不打算再陪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準備回家。我胃裏還是不大舒服,讓他在走廊上的拐角處等我一會兒,我又去了一趟洗手間。

    出來的時候,他不知站在哪個陰影裏,我一時沒看見他,正要張口叫他,忽然聽見有人在說話。

    “許家難道這點資源都沒有麼,什麼時候惡劣到一首歌也要偷了”是秦公子的聲音。

    我屏住呼吸,只聽見一個女子說道:“秦奕,你早就知道對不對,其實你根本就沒打算叫葉蘭心這麼早出道,你就是在故意試探我”

    那是許素菲的聲音。

    秦公子過了半晌才悠悠地說道:“你不也在試探我嗎”他頓了頓,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小姑娘這麼天真,不讓她看看清楚,以後還怎麼混倒是你,許素菲,以前還當你有些手段,可你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也越來越讓我看不上眼了。”

    “你”許素菲咬牙切齒,恨聲道:“葉蘭心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到底有什麼好”

    “年輕,嬌嫩,還不夠麼。”秦公子回答得雲淡風輕,也讓她毫無反駁的餘地。對許素菲來說,她什麼都比我好,惟獨在年齡上,她是怎麼也回不去了。

    “秦奕,兩年前的事,你”

    秦公子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會讓葉蘭心重蹈覆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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