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妝餘罪:金絲雀 >第五十二章 小鳥依人
    我趕回家的時候秦公子仍舊以一個熟悉的姿勢在沙發上靠着,背對着我。

    不知怎的,我總是有些害怕他留給我一個背影,因爲這樣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心裏毫無安全感,彷彿他一轉過臉來,就會是一張讓我完全不知所措的怒容。

    他聽見門響,果然就轉過臉來了,雖然並沒有我害怕的怒容,但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帶着一點諂媚的笑,挨着他在沙發上坐下。

    他隨口問我今天去了哪裏,吃了什麼。

    我本就是奉他的命去見林礫的,也不過就是和林礫一起吃了個午飯,可在他的注視下,卻好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暴露在陽光下,讓我有那麼一點心虛。

    我支支吾吾地同他說去了一家比較僻靜的西餐廳。

    秦公子眼眸微閉,好像並沒有在意我到底去了哪裏吃了什麼,但我敏感地意識到他在意的好像是我的態度。我儘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起和林礫共進午餐的事,可怎麼說着都覺得好像是在坦白自己的罪行。

    我不想把這種尷尬的氣氛繼續下去,於是轉換了話題,問他那到底是一批什麼貨。說不好奇是假的,而且我自己也已經卷進來,可迄今爲止我連這批貨到底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秦公子半晌都沒回答我的問題,我不甘心,又試探着,用很小的聲音問道:“難道是毒品,或者槍支彈藥”

    秦公子聽見我的話,眼睛才稍微睜開了一點,這回眸子裏仍舊恢復了平時淡淡的神色,但我已經察覺到,沒有了剛纔那攝人的鋒芒。我甚至從他的眼裏看出一絲半點的笑意來,“別瞎猜了,不是那些,你這小丫頭怕是電視劇看多了。不過,的確是黑市上的交易,上不得檯面的。貨源也是從內地來,都是單線交易。若不是省城裏這幾大家族的人,旁人估計他也不會輕易出手。”

    他的解釋讓我越發的糊塗起來,說實話,這一年多以來我從來就沒活得明明白白過,他們這些人,從頭到腳都充滿了祕密。

    我對於祕密的興趣其實並沒有特別大,所以我即使住在秦公子的家裏,即使知道他的臥室裏可能有祕密,但除了有一次試圖窺探祕密被發現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嘗試過去破解。畢竟他年紀比我大了不少,雖然說飽經風霜有點太誇張,但有那麼一點半點的往事,根本不奇怪。

    而我也並不覺得那些祕密或者往事和我有多大的關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已經給他帶來了太多不得已的麻煩,應該懂得儘量再多製造麻煩纔對。太過於麻煩的女人會讓男人望而生畏,即使他有能力,也未必會一直有耐心來處理這一堆的麻煩。

    不過,這一次不太一樣。我對於那批貨產生了一些異於尋常的好奇心,因爲這批貨和葉老虎有關係了。

    我在他身邊生活了多年,可他私底下的那些勾當,是從來都不會讓我知道的。倘若我能確切地知曉他的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說不定哪天就有機會一把將他扳倒呢

    很顯然,秦公子和林礫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都不約而同地對我保持了緘默。

    我想要弄明白這個祕密。

    這段時間葉老虎對我的追殺已經逐漸減弱,許素菲也沒怎麼發力,秦公子於是也沒有再要求我每天待在家裏。事實上,我有了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在一定的範圍內過自己的生活。

    林礫雖然打算在交貨的頭天他晚上帶我去碼頭的貨倉,可我知道,既然他不想告訴我實話,那麼等我去的時候,一定是所有都準備就緒,我什麼都發現不了。如果想探查到真實的情況,我就得提前,偷偷的去。

    第二天,我決定跟蹤林礫。

    林礫上班的醫院平時下班都很早,而這幾天因爲要出貨,我估計碼頭上的事會比較忙。我猜林醫生可能會提前下班,所以我估摸着下午的點,就到醫院對面的一家小咖啡廳裏去喝下午茶。

    果然,到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我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窗就看見林礫已經脫掉了白大褂,換上了日常的西裝,走出醫院,開着他的那輛黑色奔馳離開,似乎是往碼頭的方向。

    我立即站起來,摸出兩張鈔票壓在吧檯上結賬,然後迅速出了門,攔下一輛出租車,遠遠地跟上那輛奔馳。

    街上的車很多,所以奔馳的速度也快不起來,我搭着出租車輕易地跟在了大概一百米左右的距離。大約向碼頭的方向開了十來分鐘,奔馳在街角轉了個彎,忽然改變了方向。我疑心林礫是

    不是已經發現了我,正要叫出租車司機稍微慢一點,再把距離拉遠一點,就看見奔馳拐進了另一條道上。

    我咬咬牙,叫出租車司機跟上。就算是林礫已經發現我,他也拿我沒什麼辦法,最多跟他鬥鬥嘴。

    車子拐進去,我擡頭一看,居然又是一家醫院,看起來規模還不是很大,而且看醫院的招牌和裝修風格,好像是一傢俬立的婦產科醫院。

    他不去碼頭又或者,他只是來看他的某個懷孕的小情人我對林礫的私生活沒有興趣,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跟着進去。

    這時出租司機好心地勸道:“姑娘,這年頭到底還是願意給人生孩子的女人比較能抓住男人的心啊。不過你也別想不開,你這麼漂亮,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是不是你這是還想進去抓現行吧,要不要幫你撐撐場子”

    我花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這大叔到底說的什麼意思,有點佩服這大叔腦洞大開的能力,分分鐘腦補出一場花心男友陪小三做產檢,正牌女友打上門的狗血大戲。

    我可不想鬧這麼大的烏龍,連忙說不用,掏出錢來結了賬,叫他先回去了。我下了車,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去,索性就往醫院裏走去。

    有護士小姐過來問我是不是要掛號,我連忙搖搖頭,說我是來看朋友的。護士小姐問我朋友住哪間病房,我問道:“剛纔進來了一位戴眼鏡的男士吧,長得很高很帥氣的,你看見了嗎”

    護士小姐點點頭,問道:“小姐是和那位先生一起來的”

    我連忙點點頭,信口說道:“本來是一起來的,剛纔我有點事耽擱了一會兒,就走散了,請問他往哪邊去了”

    護士小姐指了一個方向,這時候好像有人喊她,於是她答應着過去了。我暗自慶幸她沒有熱心地給我帶路,便往她指的方向走了過去。我注意觀察着旁邊的科室,好像都是一些儀器檢測室。

    一直走到拐角處也沒有看到林礫,這時忽然又聽到一男一女在說話的聲音,我頓住了腳步。

    兩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我甚至有些詫異這世界到底怎麼了,彷彿小到無處不相逢的地步。

    我一點也不想見到她,可她卻好像無處不在,不斷地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男子聲調寬和,問她累不累。

    我聽見她聲音溫婉,“沒事的,你在這裏等着我,很快就出來。”

    就在昨天,我還看見她和那個什麼趙局長你儂我儂,緊緊依偎着喫西餐。而今天,她在他的身邊,好像真是一個小鳥依人的小女生一樣。

    我心裏有微微的痛,好像一件自己很珍惜的物件鄭重交到別人手裏,卻被扔在泥裏踐踏一般。這痛算不上很尖銳,卻鈍重地在心裏狠狠碾過,一時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扶着牆,有些無力地靠在拐角處。我聽見許露希的腳步聲,然後有開門關門的聲音,那邊應該是一個門診室,但是男士是不可以陪着進去的,所以蘇正燁在門外等她。我再往前走不到十步的距離,也許就能看到他,可是此時我的腳沉重得像灌了鉛水一樣,完全挪不動步子。

    站在他面前,我又能說什麼告訴他,許露希和別人有染,要他趕緊離開那壞女人還是告訴他我是喜歡他的,要他回到我身邊來

    都不可能。

    從離開安縣的那一天開始,即使我欠着他的,我也沒有辦法還他,說得太多,也只會讓我欠他更多,或者給他帶來更多麻煩而已。

    一牆之隔,卻像是橫亙着整個世界,我被隔絕在世界的邊緣,沒有辦法靠近。

    不知過了多久,再一次聽見門“吱呀”一聲,應該是許露希出來了,然後聽見蘇正燁迎上去問她,“怎麼樣”

    我沒有聽清她說了一句什麼,好像有些不耐煩他,然後兩個人的腳步朝着另一邊不緊不慢地走。我驚覺自己居然在這裏耽擱了這麼久,我並不是來找他們的。正要回頭去尋林礫,在他們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中,我聽見了一個男人的一聲咳嗽。

    不是醫院裏經常聽見的那種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只是一聲,不輕不重,恰到好處,讓人聽清,提醒着什麼人注意,卻又不會覺得很突兀的一聲咳嗽。

    我明顯聽見那遠去的腳步聲因爲這一聲咳嗽而稍微頓住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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