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妝餘罪:金絲雀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要放過他
    我雙手高高舉起,就這麼看着安東尼。我清楚地意識到,現在我已經不是他的老闆,我們都是他的獵物。他在看向我的時候,神情有那麼一瞬的閃爍,最終還是把頭偏向一邊,去看他旁邊的警員。

    我其實有點不明所以,爲什麼他下手的地方是大東洋我現在是大東洋的老闆,大東洋現在基本上都是合法經營,既沒有做逼良爲娼的勾當,也沒有叫小姐陪溜冰喝止咳水什麼的,除了打擦邊球陪陪唱歌喫飯喝酒以外,好像也沒做什麼違法的事。就算是大東洋的小姐出臺,原則上也是不允許的,但是有時候小姐和服務員自己跟客人私下交易,場地在外面,交易也發生在外面,我就管不了了。

    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涉及了這種什麼肉體交易之類的,也不至於來這麼多防暴警察直接圍住吧看這架勢,是非得判幾個死刑不可的,挺嚇人。

    難道說,大東洋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我雖然名義上已經經營大東洋快兩年了,但是仔細回憶起來,很多事情都有點不合情理。我當初從陸耀恆手裏拿回大東洋,他是一萬個不願意。後來周啓文也想要大東洋,但我沒給。按照大東洋的經營情況和利潤率,根本在陸家的衆多產業裏不算什麼好的,可我總感覺,他們都把大東洋給當成了一塊大肥肉。

    在聽說豹三爺已經被救護車帶走以後,姜醫生的情緒有點激動,剛纔因爲跌倒和被控制,她的長髮凌亂,看起來有幾分狼狽。她捂着臉,肩膀一聳一聳的,應該是在哭,兩個警員拉着她,把她控制在另一邊。

    就算是抓人,也不帶這麼不明不白的。就算是陸家有什麼私底下的勾當,那也應該是經濟犯罪,不應該直接出動這麼大規模的防暴警察吧

    “安東尼”我大聲叫道。

    他遲疑了一下,這才扭過頭來看向我。

    我們對視了差不多一分鐘,安東尼才說道:“葉小姐,對不起。但是這件事,應該不會牽連到你,只是麻煩你到公安局去錄個口供”

    不是我,那當然就是陸家和豹三爺。我問:“到底是什麼事情”

    他沒有回答,這時有一個警官叫他,他叫的是“顧隊長”

    我知道在來大東洋之前,安東尼曾經在caesar做了八年。在公安局升職應該也沒有那麼快那麼簡單,也就是說,他在來大東洋之前,應該就已經是一個警察,一個臥底的警察。他先前是在caesar臥底,後來不知怎麼的想去大東洋,於是藉着我這麼一塊跳板,順利地完成了他自己的目標。

    我開始想到,也許秦公子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他手底下的人,八年的時間裏,他應該不會毫無察覺吧他跟我不一樣,我經營這個大東洋,基本上只是一個掛名老闆,具體的事情我幾乎一概都沒有管過。而他不一樣,他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每天都在caesar辦公,底下的事情,他全都看在眼裏。

    安東尼匆匆地走了,他們在叫他們的“顧隊長”去處理什麼事情。

    剩下的這些人我不太認得,他們對我們的態度雖然沒有像對待其他嫌疑人那麼惡劣,但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個都板着臉,我覺得我什麼都打聽不出來。

    面對這些防暴警察,我再一次進了公安局。從我到省城來,我已經差不多快要成爲公安局的常客了。從第一次被葉老虎派人劫持開始,到這一次,每次雖然都是有驚無險。

    我輕嘆一聲,其實這個時候我更關心豹三爺的情形,可是我沒有辦法知道更多的消息。

    我們只是被帶去問話的,因此勉強還算禮遇。我們被帶進了單獨的房間裏問話,當一個高瘦的警官進來的時候,我仰起臉,對他說道:“我要見安東尼你們顧隊長,他來了我才說。”

    那個警官沉默了片刻,出去了。不一會兒,真的把安東尼給帶進來了。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安東尼,他已經換上了警服,戴着警帽,擋住了一頭張揚的紅髮。從前的頹然和風塵氣一掃而光,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彷彿這時候纔是真正的他,我一下子竟然有點想不起來從前的安東尼的樣子。

    他看着我的時候,我也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我問道:“我該叫你什麼,安東尼,還是顧”

    我的語氣帶着一種傷感,我無意同政府和警方作對,可是很多事情

    ,當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已經落入了某種深淵。即使沒做什麼,光是持槍什麼的,就夠把陸家一批人全抓進去了。

    安東尼微微垂眸,“我叫顧易帆,是省城公安局禁毒大隊的隊長。”

    禁毒大隊我仔細咀嚼着這句話,忽然從中嗅出了一點不一樣的味道來。

    我輕嘆一聲,“顧隊長,在你問我話之前,我可不可以先問安東尼幾句話”

    他沉默了很久,把錄音筆關掉,“你問吧。”

    我低着頭沒有看他,此時我想問的人是安東尼,不是禁毒隊長顧易帆。熟悉的聲音和麪孔,我明明知道他就是安東尼,但只要我擡起頭來看着他,我就覺得他並不是安東尼。很多年前,當許素菲帶人打上門的時候,他帶着我從caesar的後門跑出去,那時候的他,和現在好像並沒有很大的變化。他始終都是他,只不過,當所有的謎底最終慢慢揭開的時候,我卻開始不願意接受。

    “安東尼,你在caesar八年,在大東洋將近兩年,這麼漫長的十年時間,你就是在等待今天嗎”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十多年前,安縣有一個公安局長,新官上任,懷着極大的熱情和崇高的理想,打算一鼓作氣,借項采薇失蹤案,剷除安縣的涉黑勢力,好豎一道標杆。但是他沒有成功,他帶着偵查到的證據,在回局裏的路上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車子撞毀了,所有的物證不翼而飛。”

    明明是他該來問我的時候,但我問起他,他卻回答得十分認真,甚至於語氣比我還沉重,好像在講述一段沉痛的往事。當他說起那個公安局長的時候,我有印象,在回到安縣,和葉老虎鬥的時候,我也曾跟秦公子提起過這件事。我不太瞭解,但是有所耳聞。

    “那個幾乎淪爲笑柄的公安局長,姓顧,是我爸爸。”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他好像吐出了一個保守多年的祕密,長吁了一口氣。這個祕密他保守了太久太久,爲了這件事,他也隱忍了太多年。從一開始,他作爲一個大學生,毅然決然地離開學校,走進夜店,成爲一個總是會被人戴着有色眼鏡看的“少爺”,我就覺得很奇怪,我問過他,但他沒有說實話,他說是爲了錢。

    當這個最關鍵的環節被打開的時候,我明白過來,他這十年苦苦潛伏的意義。

    他的目標,就是陸家。

    當初顧局長出事,我相信他最恨的應該是葉老虎。但是當事實一點一點被揭開,所有的真相開始浮出水面的時候,他慢慢意識到,陸家纔是背後最大的推手。正是因爲有豹三爺在背後撐腰,所以葉老虎纔會這麼囂張,無法無天,連公安局長都敢動。

    在十多年前,那個時候葉老虎的羽翼應該還並沒有豐滿,他背後的靠山其實是陸夫人葉氏,以及豹三爺。豹三爺一方面拒絕接受關於項采薇的信息,一方面考慮到各種利益制衡,在葉老虎和葉氏的矇蔽和利益勾結之下,成爲了冤大頭。

    所以當初安東尼曾經問我,假如陸家以後落到我手裏,那些涉黑產業我要怎麼處置。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天,而我當時卻並沒有意識到。

    他說過不會害我,他對於我或許尚有那麼幾分情面,他對付的是陸家。

    當他說出他是當年那位顧局長的兒子的時候,原本想要問的很多話,都已經沒有了必要。

    “當年安縣的亂象,很多人都知道,包括省城和周邊的幾個縣市,大家都有所耳聞。但是一直都沒有辦法治理,歸義幫猖獗,搶劫強暴事件頻發,女人晚上都不敢輕易外出。我爸爸被任命爲安縣公安局長的時候,我還在讀初中,當我看到他人事不省地躺在醫院裏,變成一具幾乎完全沒有意識的活死人,你知道我心裏的那種感覺嗎我是在那個時候立志以後要繼承我爸爸未完成的事業的,可是我媽媽不許我這麼做。她說,一個家裏有一個男人倒下了,就夠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他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圈是紅的。

    “我爸爸在牀上躺了整整八年,後來在他臨終的時候,終於清醒過來,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不要放過葉老虎,不要放過陸兆祥。這句話我媽媽沒有聽到,他們都以爲他始終都沒有醒來過,只有我一個人聽到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在昏迷了整整八年之後,他醒來以後說的唯一一句話,還是這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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