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步沒有停頓,不過有放緩速度,“不是六點多才開飯,你現在叫我做什麼”
就這十幾秒的時間男人已經起身走到她身邊了,阻止她上去。
在室內,他穿着簡約的純色毛衣,不像穿着西裝襯衫那麼一絲不苟,有幾分慵懶的閒適,薄脣掀起,“要喫飯了纔可以叫你”
她看着樓梯口,“不然,你還有什麼事”
沈南傾看着她姣好的側臉,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散漫的態度可以總結爲倦怠,不過她這樣愛理不理的樣子也沒有惹惱他。
剛想握住她的手指就被她甩開。
“到沙發裏坐着,我有話跟你說。”
他難不成還想叫她坐下然後被他訓,她淡淡懶懶地道,“我出去一個下午累了,有什麼事等喫飯的時候再一起順便說。”
累倒是真的沒有騙他,她現在走路明顯感覺沒有以前輕鬆了,也不敢跑來跑去。
沈南傾的眉眼英俊沉靜,注視着她,“你不想看看你的結婚證”
她的呼吸倏然一緊,難以置信地轉過臉看他。
想起來了,他昨晚說要跟她去結婚。
結婚證媽的,還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給弄過來了。
萬甄甄咬脣靜靜地盯着他。
他淡淡問,“要看嗎”
結過婚的人可能對結婚證沒有什麼興趣,但他們這種顯然就是沒有看過結婚證,他是通知她一聲順便問她要不要看下。
萬甄甄沒有說話,很沉默,呼吸已經漸漸沉了下去。
他說有就一定是有,不可能會騙她,即使他也曾經騙過她,但可能這麼多年以來她對他建立起來的信任不可摧毀,所以現在也是選擇相信他說的話。
她這樣看着他,突然有些慌,他是真的想要跟她結婚,想要她跟孩子,以後生活在一起。
這個認知,讓她覺得比囚禁她還要來得更加可怕。
男人的眸中色彩粘稠晦澀,像是終年不見陽光的海底。
深不可測。
幾乎是不需要怎麼揣摩就可以看出來她在想什麼,甚至也能讀懂她此時表情裏的惶恐。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從依賴變成了恐慌。
他英俊如斯的臉孔有所變化,不過全都被他剋制了下去,啞聲地道,“甄甄,我昨晚說的話都是認真的。”
她的腦袋有短暫的空白。
被他拉着走到桌邊。
看到大紅色的本子,手指遲鈍地拿了起來,上面她的照片不知道是從她哪張畢業證上撕下來後拿去重新洗出來的,但一看到就知道不是她近期的模樣。
她不用猜也知道他是去她家裏拿她的證件了,保險箱的密碼,她一般所有的密碼都會設置爲她的生日,這個習慣他知道的。
至於他能神通廣大地弄出他們的結婚證,也不算是多稀奇的事,以他現如今在寧城的本事,說他權勢滔天都不爲過,應該已經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沈南傾,你瘋了嗎”
就這樣隨隨隨便草率地決定他們的婚姻知不知道
他覺得他們現在的感情狀況像是可以結婚,成爲夫妻的人嗎
他的手拿着結婚證,她的所有表情都寫滿了震驚,“以前不是你求着我娶你的”
她別開眼睛,看向窗外,“那也是以前了,人不可能一直活在過去。”
他淡然地道,“沒有區別。”
她花費了一多分鐘的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結婚證是兩本,一人一本,她白皙的手心放着紅色小本,顏色鮮明,更像是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她心上。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沈南傾,你知不知道我奶奶的遺言是什麼”
他的表情淡了一些,“嗯,知道,宋茉歌說過。”
他從小就不是老人口中的好孩子,相反,他性格寡冷憂鬱,並不討喜。
她身上穿的黑色羽絨服還來不及脫下,但整個人看上去並不臃腫,“奶奶那樣說無非是覺得我對你不是真心的,怕我傷害你。”
“從小到大,奶奶都不准我喜歡你,我當時無知不懂爲什麼,可現在想想,奶奶其實很有高見,說明她沒有看錯人。”
已經去世的老人,沈南傾不想多言詆譭什麼,只是淡淡地道,“先喫飯。”
“不想喫,沒胃口。”
“你忘了我說過每天三餐按時喫。”
“誰叫你讓我覺得倒胃口。”
她本人都還沒有過去民政局簽字他就給她整出結婚證,這個男人簡直是猖狂到肆意。
萬甄甄的腳踩上了第一個臺階樓梯,還沒有繼續往上走就被身後的男人撈了過去,忽然失重,她被嚇了一跳,雙手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肩膀。
沈南傾穩穩地抱起她,朝餐廳方向走去。
將她放下,低頭看着她,“要麼你自己乖乖喫,要麼我餵你,不過什麼方式餵你的話,我決定。”
萬甄甄坐着沒動,看着滿桌的菜色都是她以往喜歡喫的菜色,“要我喫飯可以,你今晚不準喫飯。”
她實在是太不爽了,又找不到可以發泄的方式。
哪怕是讓他不喫飯餓一頓這種幼稚的行爲也能讓她紓解下鬱悶的心情。
一頓不喫對他來說又沒有什麼,“只有這一次。”
末了,他就朝客廳走去。
沈南傾在桌上拿起一包煙後走出去外面,等他抽完兩隻煙再進來時,就剛好看到她走了過來,順手拉住她,低頭親了下她的脣,在她還沒有發火前脣離開。
“喫飽了麼”
萬甄甄蹙起眉,“煩死你每次都讓我抽二手菸。”
他的煙癮很重,尤其是近一兩年來,很多時候心煩就會抽菸,不知不覺中就習慣口腔裏必須有尼古丁的味道,對他而言,作用類似於鎮定劑。
剛抽完煙親她下而已,其實也算不上二手菸。
明明知道她就是在找茬,可也順着她說,“我會戒掉。”
她看了看他也沒有再說多什麼,繞過他上樓。
他要戒菸
這樣無條件順從她的男人比捉着她訓斥的時候,更叫她覺得不安。
好像哪裏漸漸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