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離忘記自己伏在牀邊往地上吐了多少次,儘管肚子裏已經空蕩蕩,但一想到自己嘴裏喫過人肉,胃裏頃刻又裝滿酸水。
“她到底對你做了什麼”白鈺難得皺眉,難得有點生氣的預兆。
顧小離捂住胸口吐完以後,向他勉強笑笑,擺手說:“沒什麼,是我喫錯東西了,不太舒服而已。”
難道她要和白鈺坦言青兒把大娘殺了,用她的肉燒成菜騙她吃了嗎
“那我自己去問她。”白鈺看她血色褪盡的臉,瘦得像一片枯黃的落葉,好像一陣輕風就可以將她吹走,看在眼裏確實難受,蕭策那邊也沒法交代。
顧小離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用她僅存的力氣牢牢拽住,聲音輕飄飄的,“不要去,求求你。”
白鈺本想和從前一樣,直走不管她,但轉頭看見顧小離的眼裏溢出淚水,哀求之意十分強烈,心中不忍,語氣還是很強硬道:“你把日子過成這樣,王爺知道了該多心疼”
顧小離一想到蕭策,心裏暖了一陣,裹緊身上的被子,這些過冬的衣物炭火全是他準備好的。看見白鈺情緒難得變化,忍不住調侃他一句:“他又不在。你心疼我而已吧。”
白鈺心神一蕩,扯開她的手時看到她目含淚光但眉眼笑彎,心裏有種莫名的感覺在蔓延,離她遠一點,偏頭叫她看不清自己的面部神情。
“白鈺,我想見他。”顧小離明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是還是想把思念說出來。一說完,鬆一口氣,心裏少了一樁事。
白鈺一怔,恢復常態,道:“抱歉,這個我做不到。”但他會派人通知蕭策,說明顧小離目前的狀況。
顧小離嘆口氣,轉念又想,納悶道:“你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自從她拿蕭策威脅白鈺以後,一般沒事,他不會出現的。
他的出現,讓她感到不安。
白鈺猶豫了一下,搖頭說:“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白鈺猶豫那一下里,私自決定不把顧家的事跟顧小離說,但顧小離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憂色,執着問:“我知道肯定出事了。你現在不說,我總會有知道的一天,你想我恨你嗎”
白鈺皺眉,顧小離輕而易舉就按住他的死穴。他不想讓顧小離事後恨他
“顧相,昨夜裏去世了。”白鈺原本可以平淡的說出來,但是他卻反常的添加了自己的個人情緒,面露悲色
顧小離嘴角的笑意剎那僵住,掀開被子要下牀,白鈺第一反應就是箭步向前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的動作,“你不能去。”
“放開。”顧小離一動,長時間滴水未進油米未入的身體虛得厲害,只是掀被子的動作就叫她頭暈眼花。
她虛弱的命令白鈺放開,他視若無睹。
她必須出宮去一趟顧家,儘管她自認爲和顧家已經毫
“你不能去。”白鈺感受到顧小離內心對他強烈的抗拒,他皺眉,但還是不能讓她去
不過一夜,外面已經物是人非了
“你沒資格命令我,你是我什麼人”白鈺好像身中穿心一箭,手不聽使喚的垂落,鬆開她的肩膀,面上冰冷,但眼神難掩失落,“你去吧。”
她奮力搖了搖頭,緩一緩暈眩感後起身快速穿衣,拿了傘將門一開,黑壓壓的人影向她壓來,最前面的那個十分面熟,她被人重重甩了一個耳光,然後被猛力推倒在地。
“顧離,你這個掃把星”顧芊芊悲憤交加的尖聲在她耳邊響起,顧小離完全沒時間去想顧芊芊怎麼會在這,她也忘記了臉上的痛意,徑直問:“爹,他真的”
“是的,他死了。你現在滿意了吧,終於把我們一家人拆散了。”顧芊芊把顧相的離世罪責全推到顧小離的身上,認爲都是她害的。
這個場景多麼熟悉,恍如昨日。
“顧芊芊,這跟顧離有什麼關係。她什麼都不知道。”白鈺見顧小離被推倒,上前來扶她,卻被顧小離搖頭推拒。白鈺看到她嘴角溢出的血跡,眸子一沉。
顧芊芊拿起桌上的茶壺,想把滾燙的熱茶往顧小離的臉上倒,被白鈺擋掉了。
“多日不見,顧離你還是那麼會勾引男人,狐媚騷樣真叫男人憐愛啊。”顧芊芊諷刺顧小離也罷了,連白鈺也被拖下水。顧小離討厭把不相干的人扯進來,無辜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她試過,深知
面對顧相的離世,她很難過也很愧疚。昨天的事已叫她大爲心寒受挫,勁沒緩過來又遭受當頭沉重一擊。
多事不止在秋,冬也不能好過。
顧芊芊冷笑,若不是皇恩浩蕩,她怎麼可能從哪個陰冷可怖的地方出來。陛下特赦,讓她回來見顧相的最後一面,爲他守靈
“關她什麼事若不是她在雪中自以爲是的接了一把,我爹就不會被活活凍死她那一下若不是被陛下看到,陛下早就赦免我爹了。她的多此一舉,讓我們陰陽相隔,你還敢說不關她的事嗎”顧芊芊手指氣得發抖,直指白鈺那張冰山臉。
顧小離徹底呆住,然後癡笑搖頭,“原來是我的自以爲是害了他。”
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其實白鈺這個明眼人看得一清二楚,皇帝根本就是想置顧相於死地,只不過顧小離無辜被利用,成了那個劊子手,讓她成爲衆矢之的。
顧家人只會恨顧離這個庶女,只會對皇帝的開恩感激涕零。
一箭雙鵰,多妙的計。
以蕭運那個腦子,再多給他十個八個,他都想不出來這麼妙的計,是受人指點了。
但蕭運想除掉顧丞相的心思已經不是一天兩天才有的,那是堆積已久的,只是差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