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莫小語和冷修就在那間病房內。
他亦知道,他不一定能見到她,但他只是想瞅一眼她病房的門,確認她還住在裏面,那就夠了
一想到莫小語即便知道冷修和莫楚涵有仇,卻仍舊選擇回到冷修身邊,赫連夜的心底就覺得一陣刺痛
她是如此愛冷修,愛到願意拋下仇恨這一道隔閡
心尖刺疼的感覺,讓赫連夜忍不住地攥緊了衣襟,以抵禦那抹痛感
倏爾,走廊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赫連夜擡眸,就看到有幾名醫生和護士從某間辦公室內衝出來,疾步地往莫小語的病房奔去,於此同時,病房門被打開,衝出一個護士,惶亂地道,“張醫生,李醫生,你們快點,病人突然停止心跳了”
聽着那一聲“病人停止心跳了”,赫連夜的心跳陡地一沉。
停止心跳
誰
千萬不要是莫小語
腳步就像踏着千斤重,卻依舊頂着千金奮力地向前奔跑,赫連夜雙瞳顫抖地衝到了病房門前,只見醫生、護士、保鏢都涌了進去,根本看不清那個躺在病牀上的人是誰。
但是,赫連夜清晰地聽到了一陣淒厲的哭喊聲。
“冷修你醒醒,你睜開眼睛醒一醒”
那道聲音,熟悉到令赫連夜心顫並心安。
是莫小語
這道哭聲是莫小語的
所以,心跳停止的那個人,不是她,是冷修
太好了,莫小語沒事
赫連夜輕舒了一口氣的同時,眼底又閃着困惑,冷修不是昏迷麼,怎麼突然就又停止心跳了
不過,只困惑了一秒,赫連夜的黑眸微眯了一下,又不禁在想,冷修若是就這麼死了也好那莫小語就是他的了他會慢慢地讓她走出冷修去世的陰影的,他會代替冷修給她所有的愛和溫暖的
赫連夜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門外,看着裏面的醫生們手忙腳亂地試圖喚醒冷修的心跳,可心電圖卻依舊是平的,沒有一絲的起伏
10分鐘後,醫生們停止了搶救的動作,無奈地說了一句,“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伴着醫生話音的,是莫小語悲慟的哭叫聲,“不,醫生,你們再試試,他沒有死,他肯定還有救,你們再救救他”
“小姐,已經過了10分鐘,他的大腦已經死亡了”
“不會的,他不會死的,你們騙我,你們一定在騙我”
“小姐,你懷孕了,你不能這麼情緒激動,你必須冷靜”
“我不要冷靜,你們快救他、快救他”
“快給她注射鎮靜劑,她這樣很容易因情緒悲亢而流產”
“你們別碰我”
莫小語淒厲地喊了一聲,接着就撲到冷修的牀邊,輕拍着他的臉頰,眼淚如瀑布般淌下,“冷修,他們是騙我的對不對,你肯定不會死的,你快醒一醒,你答應過我的,要帶我去看每一天的日出和日落的我們的寶寶還沒有出世,他還等着你給他買玩具、買嬰兒牀冷修,你醒一醒,我求求你快醒一醒”
“小姐,他真的已經死了,請你節哀”
有護士拿着鎮靜劑的針筒要接近莫小語。
莫小語立即一把揮開護士手裏的針筒,接着歇斯底里地叫道,“他沒死,你們誰都不準碰他,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而隨着莫小語這一句尖銳的嘶叫聲,她忽地眼簾一顫,下一瞬,便趴在冷修的病牀旁,昏厥了過去。
邢巖立即走上前,將莫小語抱起來,放到了另一張病牀上。
醫生和護士們看着病牀上的冷修,也是唯有嘆息,本來好好的,只是昏迷,怎麼就突然心臟猝死了呢
這之後,醫生和護士離開,將病房留給要哀悼的人。
赫連夜慢慢地走了進去。
邢巖看到了赫連夜,眼底有着複雜,“這裏不歡迎你,你還是出去吧。”
赫連夜看向病牀上的冷修,冷修的面色蒼白中泛青,透着那種因心跳停止而缺氧所產生的淡青色,予人一種很陰寒的感覺。
冷修是真的死了。
赫連夜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將目光轉向另一張病牀上的莫小語。
莫小語的眉頭微微地蹙着,雙目緊闔,卻
有着微微的顫動,顯然睡得很不安穩。
赫連夜的眼底有着疼惜,腳步不由自主地就向着莫小語走去。
邢巖伸出一隻手來擋住赫連夜的去路,“我剛說了,這裏不歡迎你,你再不走,我就要讓保鏢請你出去了。”
赫連夜透過邢巖的肩膀凝向莫小語,眼底溢滿了柔情和擔憂,“可冷修死了,沒人照顧她”
“莫小姐是冷少的人,我們自然會照顧好她。”
“可冷修畢竟沒有娶她,他娶的人是莫雪瑤。你難道要讓小語懷着冷修的孩子孤獨一生麼。”
邢巖黑眸一沉,“我相信莫小姐寧願帶着孩子孤獨一生,也不會接受你的。”
赫連夜擰眉,“你憑什麼替她做決定,她才23歲,爲什麼要爲了冷修孤獨一生。我要帶她走。”
“你憑什麼覺得你能帶莫小姐走,又憑什麼覺得莫小姐會願意跟你走。”
邢巖語氣中透着凌厲,“赫連夜,你記住,莫小姐生是冷少的人,死是冷少的鬼,你這輩子休想帶走莫小姐,她是永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赫連夜被邢巖的那句“生是冷少的人、死是冷少的鬼”刺的心底一痛,他不是否定邢巖的這句話,相反,他是真的相信莫小語會奉這句話爲圭臬,可是他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守着冷修的靈位度過一生,她才23歲,她的人生才度過了三分之一,怎麼能就爲了冷修孑孓一生
心臟的部分有着難以名狀的疼痛和不甘,赫連夜胸腔微微起伏,眸底凝起幾分凜冽,“總之,等冷修的葬禮一過,我一定會帶小語離開,我是絕不會讓她的後半生在冷修的靈位前度過的”
沒有再說什麼,赫連夜冷然地轉身,離開了病房。
“”
邢巖盯着赫連夜冷然的背影,微微蹙緊了眉頭爲什麼,他覺得赫連夜好像和從前不一樣了明明還是同一張臉,可那眼底的光芒,卻是透着逼人的冷冽
而且,剛剛保鏢打電話來告訴他了,莫雪瑤被推去做了核磁共振,她身上的那枚竊聽器被發現了。
也就是說,從此以後,他們就竊聽不到莫雪瑤身邊的消息了
爲什麼偏偏是這種時候,莫雪瑤身上的竊聽器被發現了呢
黑眸沉浮起一抹深慮,邢巖將病房門緩緩地關上。
莫小語聽到關門聲,立即睜開了眼睛。
剛剛赫連夜與邢巖對峙的那些話,莫小語都聽到了。
她知道赫連夜是擔心她,不想她的後半生虛度在冷修的靈位旁可,縱使真是如此,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她的肚中有冷修的寶寶,她一定會將冷修的孩子撫養長大,看着他成人、娶妻、圓一個家,然後再去找冷修
更何況,冷修根本沒死
掀開被子走下牀,莫小語來到了冷修的牀邊,緊握着他冰涼的手,擔憂地看向一旁的玄心,問道,“他這樣真的不會有事麼”
“我只是暫時讓冷修呈現一種假死的狀態,這種狀態並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所以不必擔心。”
莫小語聞言放心了,但仍追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能讓冷修醒過來,他畢竟受了重傷,假死狀態對他的身體恢復並不利,對麼。”
對於這一點,玄心並沒有否認。
邢巖忖了忖,道,“稍後就會有人來將冷少移至太平間,我已經安排保鏢找了一具屍體,等冷少進入太平間後就來個偷樑換柱,待回到別墅,玄心就能將冷少喚醒了。”
莫小語點了點頭,伸手輕撫着冷修冰涼的面頰,杏眸中閃爍着疼惜,“冷修,你再忍一忍,我們馬上就回家了。”
翌日,療養院,紫騰苑。
紫菱在護士的照顧下吃了午餐,接着回房間午睡。
說真的,這種裝老年癡呆症的日子真的很痛苦,紫菱真是一天都不想呆下去,可韓雅已經死了,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替她扮演這個老年癡呆症的角色,所以,她只能自己來或許,她該再去找個女人整成自己的臉,然後讓她代替自己生活在這個療養院裏
從枕頭裏拿出偷偷藏起來的手機,紫菱劃開解鎖鍵,接着,點開了瀏覽器的新聞頁面。
一如她所料的,新聞頭條几乎被冷修死亡的消息給佔滿了。
照片中,更有記者偷拍到的冷修被推進太平間的畫面,邢巖和幾個保鏢站在一旁,滿臉悲慟。
紫菱看着那一張張的照片和一段段的新聞,脣角的弧度愈來愈上揚。
冷修死了
他終於死了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