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微微嘆口氣,好吧,我又知道一個,在我死時會哭的人。
素霓聽到聲音,看到臉色慘白的楊戩掙扎着想坐起來,不過他只撐了一下就放棄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他動的時候,整個世界象走馬燈一樣轉個不停。
素霓擔心:“你還好嗎”
楊戩查了下自己的醫療記錄:“看起來死不了。”
素霓問:“很痛嗎”
楊戩道:“就象每一根神經都被電擊了一樣。”
素霓愣愣地落淚:“對不起,我應該幫你的。”
楊戩微笑:“是啊。不過,你救了我的命。”
摔下去時,他拼命地想叫素霓的名字,卻發不出聲音。
那一剎的驚恐無助與絕望真是可怕。從沒離死亡那麼近。以至於脊柱斷成幾截的劇痛都沒在他精神上留下很深的痕跡,他感覺到自己得救了只有欣喜。
楊戩發現,原來他還真的不想死。
醒過來看到有人在哭,多好。
葉青玄歉意地:“我應該再多教導素霓幾天。我看,還是把他叫回來吧。”
陳玉鼎苦笑,讓我弟子代替你的弟子的位置嗎然而,他覺得他已經沒啥好的選擇了。不管是讓楊戩獨自在凡間,還是同小災星一起在凡間,總之都沒有把楊戩叫回來好,可是他沒法把楊戩叫回來。他沒有葉青玄那種因爲無知而產生的勇氣。
文殊全程旁觀了救治過程,他就託着頭,在那兒玩拼圖,聽到葉青玄的話,終於擡頭問一句:“教導啥現在大家都知道他是個二叉,他做啥大家都原諒他,有啥不好”
陳玉鼎覺得心很堵。
文殊問:“素霓不管幹了啥,楊戩遇到神經毒氣都死定了吧你們想想,楊戩爲啥沒死。”
陳玉鼎與葉青玄都呆了一會兒:“解藥”
文殊道:“解藥就是兇手給留下的啊,你還當哪位路過的神仙手裏正好有解藥嗎所以,人家肯給你個解藥,還不是因爲素霓是個二叉嗎楊戩要是殺了聞仲,你們覺得,還能拿到解藥嗎所以,你們覺得,拿楊戩換聞仲的命值嗎你們要是覺得值,我就沒話說。如果覺得不值,咱們就這樣吧。我們手裏有啥,人家都知道。人家手裏有啥,我們知道嗎讓素霓亂闖着,摸摸各路妖怪的底吧。楊戩就去救個駕,千萬別下死手,不然有一百個弟子也不夠死的。摸完底,覺得能打再說吧。對不對”
陳玉鼎忽然間醒悟,對啊
我這是腦子進水了嗎素霓做得對啊。我這是犯了戰略性錯誤啊,怎麼能在不知敵人深淺時讓弟子下戰場呢我們應該表達的態度就是,我們只是執行命令,並不想得罪妖怪朋友啊
陳玉鼎欠欠身:“文殊所言極是我一時情急,竟沒想到。對手不明,我會囑咐楊戩不得再下殺手。”
文殊道:“你同楊戩說就行,這話就別告訴素霓了,小屁孩兒嘴上沒門。”
陳玉鼎答應:“對,沒錯,就這樣吧。”
文殊掃一眼葉青玄。
葉青玄象是看化學分子式看出神了。他在想什麼
文殊低頭繼續拼他的圖。
嗯,他出了一個狠毒的主意。
假裝友好,探對手的底。
不但欺騙敵人,也欺騙信任他的小朋友。
假裝我們是好友,動手是不得已,大家都手下留情。等看光了對手的家底,一刀致命。
狡猾毒辣。
然而他能怎麼辦呢他總得站在自己人這邊。如果妖怪們連這點兒都想不到,能怪他嗎誰不想活下去啊。
最後,他也需要完美地解釋他的退縮畏戰啊
餘化放下瓶子,帶回兩截的可怕屍體。
屍體同聞仲放在一起,他正考慮,他那頭火眼金睛獸的載重問題,以及這碎屍體怎麼放的問題。
忽然間再次眼前一黑。
又來了,媽的。瞬移是一個超牛叉的技能,然而被瞬移的感覺,就象一隻被踢來踢去的球,不知自己啥時候會飛以及飛到哪兒去,還有落地痛不痛。
好痛,超級光滑的自流平樹脂地面,餘化一下沒站住,跪倒在地,然後那空間也不大,額頭直接撞牆上。
餘化一臉惱火,正要爬起來查看一下環境是否友好。
當頭一大盆熱水傾下,把餘化嚇得“嗷”地一聲,然後差點被急速衝下來的熱水給嗆死,咳了幾聲之後,噴頭噴出泡沫來,餘化終於認出來,浴室這是浴室
這種操作好嗎不能給個預告嗎
師父的聲音及時響起:“你沖洗乾淨,尤其是手裏的戮魂幡,換了衣服再過來。”
餘化這才知道,自己手裏拿着的犀利武器叫戮魂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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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這是啥玩意兒師父這麼如臨大敵。然後纔想到,這東西一舉起來,楊戩就摔下來了,我怎麼居然沒事
因爲,我是妖
餘化洗刷完畢,纔去見師父。
餘元表示滿意:“戮魂幡就送你了,這東西我用不了。”
餘化這纔想起來:“只對人身有用”
餘元點點頭。
餘化明知道師父看到經過了,還是忍不住把經過說一遍,多傲人的戰紀啊我沒動手就殺了一個人,然後那人摔下去有效地引開了一個對手,完美完成了任務。餘元倒也沒打斷他,只是有點嫌棄有點好笑地看着他。餘元當初沒想收個耗子做弟子,他就試試藥劑,沒想到日久生情,畢竟是自己從小養大,耗子天性又精怪,教什麼會什麼,看眼色拍馬屁巧言令色地,硬是哄得餘元怎麼看怎麼覺得人類孩子蠢,我們家耗子就挺好。
餘化倒也深知自己只是只耗子,沒兩年壽命的東西,忽然間能長生,簡直比中彩票難多了,從沒恃寵生驕,一直對師父唯命是從。也不介意從地方小官做起,聞仲在朝歌做太師,他也是滿巴結的,聞仲沒看在師門份上多提拔他,他也沒啥怨言。師父說得明白,神界有些人對妖有敵意,你老實混在人類中間,別出頭。神仙們覺得苦不堪言的那些不方便,餘化很滿足自己上等偏下的喫喝玩樂人生。
然後餘化就忍不住問了:“師父,是誰幫了我這東西是誰給的”
餘元瞪一眼:“白得個寶貝,你就別多話了。”
餘化笑:“是是,這寶貝厲害得很,做夢也想不到,能把楊戩打下馬。”然後他又困惑了:“爲什麼要救楊戩”
餘元問:“你想被追殺嗎”
餘化打個寒顫,搖頭,不想。太可怕了,楊戩死了,霍紫虛一門會不死不休地追殺他。不過,現在他有了個超級大殺器。也算沒白冒險啊
餘化笑道:“原來師父是擔心我”一轉頭:“聞仲呢”又想起來:“鬼侯呢好容易拿到的,不會落下了吧”
餘元笑道:“聞仲自然是回朝歌了。你且在我這兒住兩天,避避風頭。”
餘化點頭:“對對,我躲師父身後,外面有風有雨”
餘元道:“我再給你弄個好點的兵器。這個只對楊戩有用,對付不了素霓。”
餘化忙拍馬屁:“是,還是師父想的周到。”臉上露出一個“師父心疼我”的滿足表情。
餘元再次嫌棄地:“油嘴滑舌”沉默一會兒:“師父不太方便出手,帝國那邊靠你多出力了。”
餘化心驚肉跳地答應一聲:“是。”然後忍不住害怕:“紫虛那些人,抓鬼侯做什麼他們,是要對帝國動手”
餘元半晌:“應該是,但沒想到,這麼早就會動手。”
餘化一驚:“如果這樣,弟子恐怕不是對手啊”
餘元瞪他一眼:“誰說指望你一個了”
餘化喃喃:“聞仲也不是對手。”
餘元道:“聞仲自然會去找幫手。”
餘化呆了,呃,聞仲要去找幫手他跟你是一個師父教的,他爲啥要去別處找幫手
餘元微嘆一聲:“紫虛是有組織有預謀地要同我們打一仗,師爺卻拒絕迎戰,也只能是,誰遇到危險,誰憑自己的交情去邀幫手了。”
餘化微微不安:“這,這,如果師爺不出手”
餘元道:“只希望能把戰鬥級別控制在二代弟子以下,希望他們顧及臉面不要出手吧。”
餘化輕輕“唔”一聲,這個願望,好象不太靠譜。
可憐的鋒刃,正同新寵小妖姬共進午餐。
空中傳來“砰砰”兩聲,無法形容的巨響,因爲聲音好象離得很遠,所以並不震耳朵,但是震內臟,聽到的人都覺得自己的心肝好象顫了三顫。
因爲從來沒聽過這種聲音,鋒刃同驚弦都捂住胸口,屋頂瓦片震動,灰土“簌簌”掉落。
鋒刃一把抱起驚弦跳到院子裏,然後就收到第一份禮物,一大滴液體滴在他頭上,他放下驚弦,抹了下頭髮,血
然後是“咚咚”兩聲,兩塊血淋淋的東西落到地上。
驚弦吐了。
鋒刃呆了,因爲他看到鬼侯的臉。
然後又一件黑色的東西向他飛過來,他不得不伸手接住,否則驚弦會被撞個半死。低下頭,看到聞仲蒼白的臉,破裂的衣服下翻卷的巨大可怕傷口露出慘白的骨頭,浸透衣服的一大片血和撲面而來的血腥味。
鋒刃痛叫一聲:“聞仲”沒有反應。
鋒刃忽然間慌了,四顧,不知如何是好。
吐過的驚弦一回頭,看到的是一張驚惶如孩子般的臉,那雙平日威武鎮定的眼睛在向她求助。
驚弦被他這表情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