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三千年前有神經過 >死國難者(下)
    鋒刃笑:“你不會殺我!你要累死我嗎?”大笑,再向楊戩連砍三刀,楊戩不怒不退也無傷,只是微帶憐憫地看着鋒刃:“只是讓你不再砍殺別人,如果你撤了,你的士兵還能逃,如果你堅持在這兒決戰,除了死更多人,沒有任何用處。我知道你一時想不開,但你在人世,已無作爲。”

    已無作爲,沒有被人神妖打敗的鋒刃,被這四個字刺傷了。良久,鋒刃調轉馬頭,在神的力量面前,他已無作爲。

    沒有攔阻鋒刃。

    他的戰車一如他的名字,披荊斬棘,所向無敵,親兵微微愣一下,跟着戰旗後撤了,瞬間陣腳大亂,正在激戰中的士兵,看到主旗後撤,唯一能想到的是敗了。

    一身噴濺血漬的鋒刃回宮了。

    費仲輕聲:“大帝!我們逃吧!”

    鋒刃看他一眼:“你還在?”

    費仲點頭:“是,城中奴隸平民已經逃走了,有些家臣,也不見了。”

    鋒刃微微嘆息:“你爲什麼還不逃?我已經不需要你的忠誠了。”

    費仲愣了一下:“大帝需不需要,我的忠誠都不變。”

    鋒刃苦笑:“去,在鹿臺準備薪火,準備祭天。”

    費仲呆住,半晌:“用什麼祭天?”

    鋒刃看看他:“我。”

    費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帝,我們還有時間逃走!即使大帝不想逃走,大帝,你,你……你不必這樣!”

    鋒刃淡淡:“我與朝歌共存亡,你走吧,我這裏真的不需要你了。”

    費仲愣了一會兒,外面殺聲已近,費仲慢慢站起來:“那麼,我替大帝準備薪火,大帝以國士待我,我年紀大了,不願再被別人當奴隸使喚了。不管大帝去哪兒,我跟着大帝。”

    鋒刃點點頭:“是我的錯,亡國之君,即無面目去見先祖,也無面目苟延殘喘,連累你們,連累所有臣民受苦,只得一死謝罪。”

    驚弦不停呼叫素霓,素霓沒有迴應。文殊已經沒收了素霓所有武器與通訊器材。

    費仲直衝進她寢室:“大帝要自焚。”

    驚弦忽然間雙手顫抖:“攔住他!攔住他!不行,他現在不能死!”

    費仲很沉靜:“大軍將敗,大帝不肯逃,他不能落到敵軍手中。如果你還有辦法救大帝,請你儘快。”欠身而去。

    驚弦狂叫着撲出去:“大帝!”

    鋒刃站在鹿臺上,看着侍從忙碌着搬柴火。驚弦顫聲:“大帝,爲什麼要這樣?你可以成神的。你再等等,素霓會來帶你走的!”

    鋒刃慢慢回身,微笑:“你乖乖回去等着,讓素霓帶你走。”笑容漸冷:“至於我,我還有何面目去見我父親,千年帝國,亡於我手。”

    驚弦驚恐至極:“不不,這不是你的錯,不管是帝國氣運將盡,還是全球冷氣團導致的災荒,這不是人力能扭轉的,你不要這樣責怪自己。”

    鋒刃向費仲道:“帶她走,關在宮中。”

    宮人將掙扎哭叫的驚弦拖走,扔到寢宮,關上門。

    驚弦嚎叫一聲:“不!”眼前一黑,癱倒在地。宮人嚇得倒水拿藥呼喊不迭。驚弦仍有意識,冷靜冷靜,過於激動的情緒會讓線路過載,我仍然可以做點什麼,一定可以做點什麼!

    鋒刃可能真的永久地死亡,驚弦忽然間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不可能!大帝是神一樣的存在,他是她在世間唯一的——親人。是的,她從沒同任何人這樣親近過,不管她在鋒刃心中是什麼人,鋒刃對她來說,是唯一的親人啊!

    驚弦將“鋒刃大帝要自焚,救命!”這句話,羣發了她通訊錄上的所有人。

    文殊罵聲“臥槽!”立刻命令楊戩:“快,去把鋒刃腦袋砍下來,可別讓他自焚,他有一大票忠臣在系統裏幹活,造起反來可了不得!”

    楊戩無奈地:“我不喜歡殺人。”

    文殊點頭:“嗯嗯,收到,快去吧。”

    大量玉器,被倒在柴堆上。

    皇室的,祭祀的。

    費仲沉默地看着,這些就是帝國與天界通信用的工具,只要他們對着玉祈求,或者在玉上寫字就能上達天庭,他深刻懷疑這些玉器也有監視功能。這些祭祀的禮器讓九州大地以玉爲貴,除了帝國祭祀與大帝,其它人擁有的,不過是以玉石模仿的飾品。燒了這些,從此人類帝國與天界就失去聯繫了。

    鋒刃站在那兒,微微駝着背,低着頭,高大的身形忽然顯得蒼老而疲憊,敗了,再無力挺胸擡頭了。他的表情依舊平靜:“點火。”

    顫抖的手,點燃淋了油

    的柴,火光猛地衝天而起。

    費仲雙手顫抖:“大帝,火燒很痛啊,咱們可以選個痛快點的……”

    鋒刃忍不住笑了:“你逃走吧。”

    鋒刃再次回頭,看一眼殺聲四起的朝歌,我的城我的國,我的臣民,如今俱成敵人刀俎下隨意蹂躪的魚肉,我不但不配活着,也不配痛快點死。

    他緩緩走進大火中,彷彿那只是一場普通的祭祀,那只是一條通向祭壇的普通石板路。

    他走向永恆的寂靜,再不痛再無人世糾葛再不需要忍痛放棄生命中最愛的人也沒有背叛與欺騙。

    痛,劇痛忽然間佔據鋒刃整個大腦,整個世界消失,只餘劇痛。

    烈火扭曲了鋒刃的身影,模糊了鋒刃流淚的面孔。

    費仲看看熊熊烈火,他想衝到火中跟隨他的帝王,可是,瞬間燎到臉上的火苗,痛得鑽心。幾次咬牙,終於跺跺*婢做不到啊!

    我不行!我不敢!我怕痛!

    淚流滿面,抽刀橫在脖子上,咬牙切齒地運力,雙手卻象有了獨立意志,硬是抹不下去。

    費仲大吼:“來人!幫我一把!把我腦袋砍下來給大帝殉葬。”

    空氣金光一閃,費仲忽覺脖子一涼,大地忽然離他遠去。費仲瞪大眼睛看着越來越遠的火光與鹿臺,內心驚恐地問:“發生了什麼?我這是靈魂飛昇了嗎?”

    只聽有人厲喝:“你手腳快點,這人頭象是熟了……”

    費仲想:“我沒有熟啊……是大帝熟了嗎?大帝……不要啊,不要就差這麼一點,不要……”

    整個天空,慢慢地黑下去,黑下去。

    我的帝國我的城,我的萬里江山,我的百萬臣民……

    繁華盡毀,烽火刀光,伏屍如山,血流成河……

    多年以後,白骨上長出野花,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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