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庭院裏安靜得針落可聞,千靈真君並鈞乾和恩季幾個人,豈止是不敢輕舉妄動,當聲音出現的時候,庭院裏的真氣瞬間就變得飄浮不定的斑駁古怪,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在幾個人的身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罩袍身影,他用帽子和頭蓬遮擋住全身,臉上還帶着一張詭異的銀色面具,突兀而悄然的出現在庭院當中。
那黑色身影的聲音清冽,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鈞乾和恩季,“千靈真君,這裏居然有客人在,你不好好的招待一番,卻着急送他們走麼”
千靈終於反應過來,他立刻翻滾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令主,令主是我大錯特錯了,你,你饒了我這回,我,我就出去了這麼一次只有一次啊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看到自己敬畏尊崇的千靈師叔,居然做出了這種跪拜哀求的事情,鈞乾和恩季兩個相互看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驚懼之意。他們兩個不過是應師門前輩的命令,在這裏完成一個簡單的積分任務,可沒想到這件事看起來另有玄機,而且充滿了詭異的危機。
那黑衣人沒有迴應千靈真君的悲泣,他繞着外院看了一圈,見這裏的禁制保存完好。這才冷哼,“喻令使,我跟你說過,這件事不容有失。你就是這麼給我監管的”
“屬下知錯。”一道低沉的聲音憑空響起。
誰,是誰
千靈真君等人驚恐的扭頭探看,卻不知道這個聲音到底是從哪裏出來的。
“有錯,就要及時修正。”那黑衣銀面的令主平靜的說着,人卻舉步向後院走去。
那千靈真君臉上滿是豆大的汗珠,他一直苦苦哀求卻沒有得到迴應,甚至連懲處指令也沒有,已經心中暗叫不妙。聽到令主這般說,千靈真君不再猶豫,猛的站起身激活身上所有彷彿法寶,極速向外衝去。身形之快,迅若雷電。
可就在他剛閃身到大門口的時候,在他的面前忽然莫名的出現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影子彷彿憑空從地下冒出來一般,鬼魅而妖異,兩個低階小修士鈞乾和恩季都尖叫了起來。
千靈真君的身法已經收勢不及,狠狠的撞到了那團黑影之上,然後就聽見“嘭”的一聲,他整個身體化作了一團血霧,身體最大的碎塊也不過是拳頭大小,在庭院當中爆裂開來。
而那團黑影卻沒有停下,它宛如一道黑色的旋風在鈞乾和恩濟身邊飄過。他們的尖叫聲驟然停止,身形維繫着逃逸的動作,停滯在原地。當黑影在庭院後方停住之後,這二人的身體才轟然倒塌,碎成了若干不等的肉塊,流淌了一地
只三息不到,這三人就再也不復存世了。
黑衣的喻令使雙手下垂,他原本收緊的衣袖忽然鬆懈下來,拖到了地面之上。
他維持着一動不動的狀態,從他連接地面的袖口處,忽然涌出無數拇指大小的紅色甲蟲,它們飛快的爬向地面,完全無視地面的陣法和禁制,開始瘋狂的吞噬起散落在地面上的屍骨,連一片碎肉和一滴血液都沒有放過。
而這個時候,內院卻傳來一聲憤怒又尖銳的叫聲,“不”
聽到這個聲音,正在操縱紅色甲蟲的黑衣喻令使忽然全身顫抖了一下,他連蟲子都顧不得收起,直接遁入一個黑色的結界符陣中,隱身藏匿了起來。
被吞吞拍碎的卵已經完全乾癟,有不少甚至出現了明顯的裂紋,整個後院到處充斥着讓人難以忍耐的臭氣。
可那銀面的令主卻全然不顧,他直接伸腳踩踏到污淖遍佈潭底,一個個去探查卵的狀況。
那些血污和臭泥沾染到他的袍角和身上,他卻完全不在意。令主親自撫摸着每一枚碎裂的卵,口中喃喃的唸叨,“碎了,這個也碎了,都碎了”
“不,這不可能”
他試圖在這羣破裂的卵中要找到一枚尚且存活的,可惜,每次都是更大的失望。當他終於摸到最後一枚卵的時候,手指已經污垢不堪,可他卻渾然不覺,顫抖着釋放出探查的靈力,抱着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
“不是誰”他痛苦的高聲叫着,臉上那個僞裝的術法終於維繫不住,一張原本清麗出塵的面容,此刻異常扭曲的顯露了出來。這個喬裝成銀面令主的修士,居然是一個容貌極爲出色的女修。
她瘋狂而猙獰的看着這遍地狼藉,“誰是誰幹的”身上難以抑制的散發着殺氣。
忽然間,那最後一枚卵上爆發出一小團羸弱的銀色光團,那光團非常荏弱,幾乎就是一閃而過。
可這名女修卻彷彿找到了什麼線索,她立刻迫切的對着最後那枚卵打起手靈決,同時從納戒裏拿出一枚銀色的短笛,在掌心快速旋轉起來。隨着她掌心術法的催動,那銀色短笛漸漸凝聚出一個直徑一尺左右的銀色光團,短笛消失不見,替代它出現的,彷彿是一片收攏在她掌心的星河,億萬的星辰在她掌心隱隱的呈現。
 
伴隨着這片無盡虛空的召喚,那本來已經裂開的最後一枚卵裏,又爆發出一團銀色的光斑,這次的光斑比剛剛還要明顯,而且更加純粹。它們沒有散逸在空中,而是慢慢的向着那盤光圈飛去,當它飄過那銀色光團的時候,二者沒有任何牴觸的融合在一起。
女修掌心中的銀色星河仿若發出了輕微的震顫,又似玄奧的天道歡歌一般。
“千,千星共振這,這怎麼可能,這是星力啊”那女修彷彿見了鬼一樣,掌中的術法維持不住,那光團消失不見。而銀色的短笛“吧唧”掉到了污水當中。
這銀色短笛乃是門派的至寶復刻,她平素珍逾性命,可此刻竟然全然不顧,顫抖着抱着頭,“卵被人用星力灌注,這,這怎麼可能”
能掌控星力的人,只存在於兩大星宮。極北昊天殿素來不入世,遠居北地而獨居,雖說最近卻有一名弟子莫名的出現在了劍州,可依然沒有理由來做這樣的事情。女修搖搖頭,不,他沒可能會知道這裏,而且也不可能通過此地的禁制符陣。更何況這麼精純的星力,絕對不是普通星宮弟子能做到的。
世界上能吸納星力的人本來就少,能吸納星力且不驚動禁制來到後院的人,女修只能想到一個人。
她彎腰從血污中撿起那枚短笛,凝聚了一團靈水不斷的沖洗那柄短笛,“倘若我不是來得及時,再晚半日,那最後的星力就會散逸開去,無可探尋。師兄,這世上又能凝聚純粹星力又能不受魔魂催幻陣阻礙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