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朗這才意識到:兒子對叢剛的喜歡,並不是一時的突然想起,而是叢剛早已經生根在小傢伙的心目中,不會被忘記。
“那條沒規沒矩的毛蟲子有什麼好看的”
封行朗不動聲色的拉着長音:“我看他八成又跑到什麼地方野去了就愛搞神出鬼沒的”
“親爹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我覺得大毛蟲一定不會離開的。”
小傢伙歪着腦袋分析,“我想大毛蟲之所以沒來看親爹,應該是大毛蟲自己也受傷了。”
兒子林諾所分析的,又何嘗不是封行朗正鬱結於心的呢
叢剛雖說桀驁不被馴服,但每次他封行朗深受重傷時,叢剛幾乎都會伴在他的身側。
可這些天來,封行朗一丁點兒也沒有感覺到叢剛的存在。應該是真的離開了。
至於他是以什麼樣的方式離開的,那就不好說了。
也許就如衛康所說的那樣:那漫山遍野的山林,都被散上了叢剛的骨灰。永遠的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一刻的封行朗,到是希望自己能像兒子諾諾這樣,童真的相信叢剛還活着。
是活在他封行朗的心中麼
“大毛蟲應該是藏在家裏偷偷摸摸的一個人養傷呢,就像上次那樣。他不想讓我們知道了擔心他”
小傢伙還在繼續分析和判斷着。可每說一句,都如利器一樣直扎親爹封行朗的心。
但睿智如他封行朗,只是接下來的一句話,便成功的將話題給岔開了。
“行了,你別惦記大毛蟲了,先想想你明天上學的事情吧。你媽咪可鄭重其事的說了:從明天開始,你不上學也得上學,上學也得上學要不親爹現在幫你補習點功課吧”
這一問,一下子就把林諾小朋友給說蔫了,帥氣的小臉也跟着愁擰了起來。
“親爹,親兒子不要上學嘛都快放假的啦”
小傢伙眉頭皺皺的,“再說了,親爹受了傷,媽咪又在保胎妹妹,你說親兒子哪有心情去上學啊”
這理由,還是很充分的。而且還相當的顯孝順。
其實小東西上不上學,封行朗到是沒什麼意見,能多多的陪伴着兒子的成長,封行朗到是更爲樂意。
只是妻子雪落一直堅持着要讓兒子林諾從明天開始上學,而且還不容小東西狡辯和質疑。
“親爹覺得吧,親兒子還是乖乖去上學比較好。你媽咪要是發起火來,親爹都扛不住的。再說了,你媽咪肚子裏懷着妹妹,生不得氣的。乖兒子,你就委屈點兒,乖乖去上學吧”
小傢伙不滿的抿了抿嘴巴,“親爹,自從媽咪懷了妹妹,你越來越護着她了都快不喜歡親兒子了”
“哪兒能呢”
封行朗低頭親了親小傢伙不滿的小臉,“你是親爹的心頭肉,媽咪和妹妹也是”
“那你說說:你最愛誰”小傢伙不依的非要做個比較。
“這人呢,對弱者都是會更同情一些的。媽咪跟妹妹是女生,你說親爹是不是更應該多愛護她們一些呢”
封行朗睿智的反問,一下子就緩解了兒子的逼問。
“行了,親兒子就允許你多愛護媽咪和妹妹一些啦”
“乖兒子真懂事來,讓親爹好好親一個”
或許是自己並不快樂的童年,讓封行朗更爲耐心細膩。那滿溢的泛濫父愛。
父子倆愉快的溝通暢聊,被上樓來的嚴邦打斷了。
嚴邦是來看封行朗的。隔天就會過來。但關切的電話每天都有。
知道這個時間點林雪落在午睡養胎,嚴邦上三樓陽光房的時候,格外的放輕步伐。
“大邦邦”小傢伙歡快的叫喚着嚴邦。
“又纏着你親爹呢”
嚴邦直接在趴在封行朗懷裏的小東西拎抱起來,“今天又不是上學日”
“幹嘛又提上學大邦邦,我都不要喜歡你了”
“哈哈哈,諾小子,你這麼怕上學呢”
嚴邦用他粗曠的鬍鬚蹭親着小傢伙嫩嘟嘟的小臉,“這點還真隨我大邦邦小時候也不愛上學”
“你什麼時候愛過學習少教壞我兒子”封行朗嗤哼一聲。
“這你還別說,老子還真有愛學習的時候。”
似乎這個話題勾起了嚴邦的話匣子,“爲了能跟你暢快的用中文交流,當初我可是猛學狠補了幾個月的中文又是口語,又是書寫,把那幾個中文老師都快折騰死”
封行朗斜了嚴邦一眼,沒接話。
“大邦邦,那裏之前都說什麼話的英語嗎”小傢伙好奇的問。
“法語je tai,je tadore”嚴邦飆出一句法語。
嚴邦沒有說話,而是朝躺椅上的封行朗瞄看了一眼,“你親爹懂的讓他告訴你吧”
“親爹,親爹,快告訴親兒子,大邦邦剛纔說的那句法語是什麼意思”
小傢伙追着閉目養神中的親爹封行朗。
封行朗微微眯開了雙眸,橫了嚴邦一眼之後,淡聲道:“就是你必須去上學的意思”
“啊壞嚴邦你好討厭的”
小傢伙哼哧一聲,“記得不要在我媽咪面前說了不然我媽咪非得逼可憐的我去上學的”
“放心,我只會對你親爹說”嚴邦意味深長的看向封行朗。
“嚴邦要是沒什麼事兒,你可以走了”
封行朗拉下俊臉逐客,“去多陪陪你自己的兒子別讓他跟你一樣,從小缺愛,長大變態”
“還真忘事兒了”
嚴邦湊近過來坐下,“條子逮着卡斯特了不是上回我們放走的那慫貨”
封行朗眼眸瞬間銳利了起來,緊聲問:“那吉田呢”
“還沒消息不過他想帶着曼涅悄無聲息的離開申城,怕也不太可能畢竟曼涅現在可是通緝犯”
“曼涅是通緝犯,那吉田呢爲什麼不通緝吉田要不是他個狗東西,老子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更讓封行朗憤怒難平的,應該是叢剛的死。如果沒有吉田的後來出現搭救曼涅,叢剛也不會死
“這個吉田身份特殊簡大頭的意思是,不太方便下通緝令還說不能確定當時襲擊我們的,就是吉田”
嚴邦厲罵一聲,“你說這它媽的不是放p麼”
封行朗沉默了。他清楚衙門向來的作風。
“不過你放心,他們白道的不行,可我行”
嚴邦安撫着事情凝重的封行朗,“老子就來個黑殺黑絕不會讓吉田活着離開申城的”
“邦,帶我去見見這個卡斯特” 封行朗冷聲。
“你見他做什麼”
嚴邦揚聲問,“該審的我已經審過了,他都快被老子打殘了,是真不知道吉田他們的窩點”
“帶我去見他” 封行朗緊聲。
“好好好,你是我大爺你說要見誰,老子就帶你去見誰”
嚴邦立刻蹲身過來想託抱起躺椅上的封行朗,“抱着還是揹着”
“我自己能走”
疼疼醒醒,袁朵朵折騰了大半夜都沒能安睡。
才把左腳觸地,那燒傷的皮膚就迸裂似的喫疼起來;就別說拖挪那條骨折的右腿上地去洗手間了。
是有引流袋的。但袁朵朵總覺得那是老年人才會用的。
嘗試了幾下之後,袁朵朵還是躺回了病牀上。
想到安全的女兒豆豆,袁朵朵覺得自己所受的這些疼都值了。
可一想到白默說他會放棄豆豆和芽芽的撫養權,袁朵朵的心就莫名的哀傷起來。
自己從小就是孤兒,她真誠的希望憧憬着自己的兩個女兒能擁有完整的父愛和母愛。
聯想到兩個女兒要是跟了她這個媽咪,豈不是要從高貴的公主一下子轉變成灰姑娘了
那樣的心裏落差,也不知道兩個女兒能不能承受得了。
在白家,她們有自己的公主房,有自己的兒童衛生間,有自己的書房和玩具屋甚至於還有她們的寵物室。養着小東西們喜歡的雪地松鼠,還有一些小兔子小狗。
要是讓她們搬去自己的小公寓,一共才三四十個平方的小屋,她們得多難受多擁擠啊。
高貴的公主要淪落成灰姑娘袁朵朵的心一陣緊一陣的壓抑生疼。
看着一旁陪護牀上鼻息微重的白默,袁朵朵默默的落着淚。
跟白默說自己不要兩個女兒的撫養權了她真的說不出口
她愛自己的兩個女兒,視如生命。她可以給兩個女兒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可是要讓兩個女兒跟着她袁朵朵一起喫穿受苦,袁朵朵寧可忍痛割愛的將她們留在白默的身邊。
什麼陪伴是最長情的告別,是父母對孩子最好的愛;
這些大道理,袁朵朵不是不懂
可她就是不想兩個女兒過像她一樣貧困如螻蟻一般的生活
永遠伴隨着自己的卑微感
可白默要是真放棄兩個女兒的撫養權
要不,就把自己的那套小公寓給賣了,再厚着臉皮去跟雪落借點兒錢,給兩個女兒換一套大點兒的房子,儘量的讓她們住得舒服一點兒不受委屈。
袁朵朵想起了白默曾經給過自己的那一千萬要實在沒辦法,也只能用那錢了
迷迷糊糊,疼疼醒醒,直到凌晨兩三點,袁朵朵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