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襲在院子內站了一會，後來慕容府內來人找他，他這纔跟着那人離開。
他剛離開不久，徐賢妃便匆匆趕來，一般情況下，徐賢妃不會上門來找她。
屋內燒着銀炭，薰着檀香。洛靈本不愛薰香，但是跟着太后一段時間，也習慣了檀香的味道。
徐賢妃入座後在屋內左顧右盼一番，洛靈打發了冬兒下去，隨後微微點頭示意她有話可以直接說。
“昨天去東宮作證的宮女，放出宮去的全被殺了”
洛靈正喝着茶，手微頓，沉思片刻。
她將茶杯緩緩放在桌上，“芍藥也死了”
徐賢妃微微點點頭，“行事之人手段狠毒，都是一擊斃命我看了幾個宮女的傷口，倒像是一種彎曲的武器所致”
“彎曲的武器”
洛靈重複着徐賢妃的話，忽然想到了什麼，“彎蛇劍殺人...兇手是諜者”
“你說這件事是不是皇后派人做的那些諜者聽命於皇室...”徐賢妃第一個懷疑的便是皇后。
洛靈眯着眼，緩緩說道，“皇后的嫌疑確實最大，不過具體我們對諜者的內部明細並不瞭解。不過皇后如今已經被禁足，殺大批宮女的目的又是什麼呢而且東宮事情一出，指證的宮女便被殺害，將兇手的帽子往皇后自己頭上扣既然事情早已敗露，皇后反而不至於在這個時期派人絞殺”
“那是誰”
徐賢妃聽洛靈這麼一分析反而疑惑了起來，
“或許是皇后氣急，下令諜者將宮女全部誅殺，反正她已經禁足，皇上也不會爲了幾個宮女再加以懲罰”
洛靈冷笑一聲，“太子沉迷酒色，行爲不簡囚禁宮女虐待，已經不是一朝一夕。而這些年來宮外並未有關太子色令智昏的傳聞。別忘了，我們還忽略一件事，玉貴人與太子一事，雖然沒有落實下來，但是在場的宮女都是聽到了的這等皇室宮闈的禍亂的祕事皇室又怎麼會任其傳到民間”
洛靈嘆氣一聲，“看來是我疏忽了”
“如此說來，你的意思是皇上...”徐賢妃眉頭緊皺，並沒有將話說完就閉緊了嘴巴。
洛靈指尖在桌子上敲了幾下，“能調動諜者之人，在這個皇室中當中，有可能是皇上，也有可能是皇后，或許太后或者皇子公主都有嫌疑可是這些諜者真正聽命之人...我們還不能確定”
徐賢妃倒是釋然，“可惜這具體的事情只有諜者內部知道，主子近日不在宣陽城，聽主子說她們的最終目標是你。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遲遲未對你動手，我們不知道她們的底細，也不知道這裏面究竟有多少武功高強的諜者，所以不能掉以輕心”
洛靈點點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我就怕她們不出手”
一眨眼便是公爵候壽辰，昨天夜裏積雪化了不少，此刻洛靈奉太后命出宮去往慕容府拜壽，寒風中空氣格外冷冽，刺骨的很
洛靈今日一身藕色素絨繡花襖，外面披着錦繡雙蝶織錦斗篷，脖子圍着斗篷的一圈，用着極其奢華的銀絲水貂絨。
在皇宮門口，早已候着的馬車停在那裏，洛靈遠遠便看到，冬兒笑說，這是太后爲她準備的馬車。
本來太后要多指派幾名宮女跟着她，可是洛靈卻婉拒了，只帶了冬兒一人，說自己的身份不宜招搖。
太后倒也同意，本就是藉着公爵候壽辰的由頭讓她跟慕容襲往來，人多了確實不太好。
再說只是去慕容府拜壽，沒多遠，另外有慕容襲護着她，自然相安無事。
如此一來，太后喜滋滋的在永寧宮等着兩人的好消息，只要兩人相處順利，他日等洛靈及笄，一併將兩人賜婚皆大歡喜。
太后這心思，洛靈倒也懂。
冬兒與洛靈素來只是主僕，平時私下裏並未過多親近，不似以往閉月羞花與她之間的情誼深厚，她也知道，冬兒是太后安插在她身邊監視她的。
趕車的車伕對洛靈行了個禮，低着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洛靈剛撩開馬車簾子便震驚了下，馬車裏阿醜對她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她立刻穩住了心緒，還好這個角度冬兒和車伕沒看到阿醜。
她像是沒事人般的鑽了進去，簾子不慌不忙的也隨着她進去落下。
“冬兒，你坐外面吧”洛靈語氣平緩，似乎有些不盡人意。
冬兒並未多說，坐在了車伕邊上，“是，姑娘”
阿醜大手一撈伸手將她拉在懷中，洛靈正要將屁股移到他旁邊的軟墊，外面便傳來冬兒的聲音。
“姑娘，坐好了嗎”
洛靈脣微抿，神情了下，“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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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馬車緩緩跑了起來，外面的寒風呼呼的颳着，根本不知道馬車裏坐的是兩人。
洛靈儘量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怎麼出現在馬車裏這是去慕容府的馬車，你這樣太危險了”
阿醜倒是十分平靜，他近距離的凝視着她的臉，在她耳畔輕聲道。
“洛靈，可以告訴我你的計劃嗎我這些天剛得知你忽然對皇后和太子出手，不單單只是想救西廂縷閣的人吧”
洛靈說道，“這件事等我從慕容府回來時再跟你解釋。不過前兩天慕容襲找我談過一次話，他說我們大勳的皇上動了殺心，本來我想給夏侯焱寫信囑咐他小心些，可是一想又不妥，萬一被人截去了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等着你從楚燁那處回來替我帶個話給他”
阿醜沉默了下，眼中略帶幾分疑惑，
“嗯目前看來，不過皇上不會對夏侯焱怎麼樣的”
洛靈就知道阿醜與她剛開始的想法有些大同小異，可是後來想想，依舊有些問題。
“珍妃是假死如果珍妃沒死，那結果又會不一樣。”
“珍妃沒死”
阿醜面色明顯不信，見洛靈認真的態度卻又不得不懷疑當初他看到的。
或許他們在迷惑敵人的時候，對方也在迷惑他們
“此事我會再詳查一番，如果真是這樣，那梁國諜者的實力就確實有些難對付了”
她微微點頭，“如今梁國剛下完一場大雪，宣陽城東南以北大雪封山。楚燁怕是暫時回不來，不過此事也不急，讓他找個藉口等明年回來好些。此番太子受過，皇后禁足，楚燁貿然回來只會再次成爲宮裏嬪妃的眼中釘，不如讓他在外多歷練歷練，有了軍功再回來”
“嗯”他點點頭，看着她的眼神中深情而脈脈，
“洛靈，你總是顧全別人，也得多顧全你自己”
兩人近距離的說話純屬不驚動外面的人，所以靠的近了些，洛靈微微垂下頭。有句話，她很早就想問了，卻又不敢問
最終，她重新擡起頭來，望着阿醜的面容。
“我倒是無礙，阿醜，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阿醜別過臉去，儘量不讓她看出端疑，“如果是關於夏侯焱的事情，我能告訴你的便都會告訴你”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語氣有些莫名的顫抖，“你的臉...是不是用了易容”
阿醜將她微微揚起的手腕抓住，盯着她陰晴不定的小臉問道，
“倘若這張臉下面是一張更醜陋的臉，你還願意與我多說一句話嗎”
洛靈沉默了，她心中的那個疑惑越來越重，如果看了之後驗證了心中的那個猜想，她會怎麼做
殺了他嗎
這些日子以來她與阿醜之間的相處，雖然隔着一張面具，他卻真心相待，更是在她剛來梁國的時候以身相護多次。
若不是他她只怕早就...
可是看了後，就代表她此生都不會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別說朋友連表面上的陌生人都做不了
她抽回了手，從他懷裏微微挪向一邊，“等我想清楚吧”
洛靈心裏祈禱着，他最好不是那個人。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等她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隨着馬車內的短暫寂靜，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冬兒在外面喊了一聲，
“姑娘，慕容府到了”
洛靈在車內朝着他微微頷首，眉宇之間有些說不出的凝重之色，
他嘴角微揚，眼神依舊溫柔，“萬事小心等結束了梁國的事，我自會給你一個答案”
她抿了抿脣，鑽出馬車之前只說了兩個字。
“珍重”
這兩個字是對她的朋友阿醜說的，他爲她上刀山下火海這些日子，心裏害怕極了他就是趙天銘。
那種複雜的思緒纏繞着她，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慕容府外，洛靈站在門口仰頭看了下那燙金大字，喜慶的紅綢掛在慕容府的匾額上，倒是有些像她夢中見到的那般。
她愣了愣神，慕容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她身邊。
他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洛靈，怎麼不進去”
洛靈暗自回神，開玩笑那般，“就等着你來接我啊。”
慕容湛上下打量她一番，“哈哈...這麼說來，我的面子可真大，今日這身打扮可真好看小爺我喜歡”
他故意調侃她，洛靈見四周的那些公子哥將眼神時不時的落在她身上，爲了不讓自己再招惹爛桃花，他假意拽着他的胳膊，故作親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