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主人,自然也是我在心中唸了千百回的名字鍾靈。
鍾靈在河水邊信步踏來,顯然剛從水中上來,由於避水蠱的原因,身上並未溼透一點半點。
入目是一雙白鞋,往上一雙筆直修長的大腿,潔白纖細,只穿了一條熱褲。
上身是一件冰藍色冰絲雪紡細條紋娃娃衫,裁剪得體的裙襬層層疊疊。月白色繡線堆砌的五角白梅爬滿了袖口,胸前同樣兩支白梅裝飾,長髮未帶一點半點的珠飾,自然而然披在肩上,整個人身型修長,高貴又大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五官也精緻立體,彷彿不是人間的人。
不過她雙手背在後背,神情也冷冰冰的,並未看我一眼半眼。
大肚子一見她,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大天師。”
“叔叔。”
鍾靈開口,不再是以前那種軟糯糯的語氣,聲音空靈似不食人間煙火:“這裏沒有外人,您叫小靈就可以了。”
大肚子也沒拘禮,指了我一下:“小靈,商陸這小子狡猾無比,竟然偷了咱們的龍寶逃出生天。我現在就解決了他,拿回龍寶。”
說着,對着我又是一匕首。
“叔叔”
大肚子的速度快,鍾靈也快,一把握住那即將插進我肚子匕首,血和珠子一樣滴滴答答,在我肚子上開了一朵曼珠沙華。
大肚子根本沒想到鍾靈會突然出手,空手接住那隻匕首,嚇得連忙鬆手。
鍾靈握着染血的秋水雙魚劍,一言不發。
“小靈”
大肚子跟看出鍾靈的心思似的:“這小子不能留”
見鍾靈依舊不爲所動,他做了個讓步:“好,不殺他可以。我只把龍寶挖出來,不傷他性命行了吧”
“不行。”
鍾靈語氣冷冷的,只有兩個字。
大肚子沒想到鍾靈連龍寶也不讓挖,頓時不解了,問了句:“小靈,你爲什麼....”
鍾靈沒有看我,眉目間只有遠山:“我要他活着。”
“小靈”
大肚子一下爆發了:“你可想清楚了,龍寶對你至關重要,能幫你的突破十年大關。沒了龍啊伯,不知又要耗費多少心血。老二一家對嶗山掌教的位置虎視眈眈,你堂哥又心狠手辣。沒龍寶助你,老爺子會偏心哪家,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爸爸辛辛苦苦籌謀一生,又爲此連命都搭上了,你可不能不顧他的心血,在此功虧一簣啊”
大肚子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原以爲鍾靈會聽。
誰知鍾靈只微微蹙眉,看我了我一眼,語氣清冷又堅定:“我說了,要他活着,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的意思,即不能損傷一絲一毫。
看的出,鍾靈在嶗山鍾家的地位,算的上說一不二。
大肚子沒了法子,只能把終葵從我身上拿起來。我一下感覺神清氣爽,身體輕盈,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看了一眼鍾靈,原本想跟她說聲謝謝。
她
鍾靈離去的背影清冷又削瘦。
月光下明明是兩個人,她卻顯得那麼孤單。
我定定地目送她離去。
只見她和大肚子兩人,又一頭扎進江中不見了。
我這纔想起,大肚子身懷鱉寶,是專門找古董寶貝的。而這裏又有一個古墓,他們爲什麼出現這裏,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過那成百上千的行屍,想想都不是好對付的,更別說墓裏其他東西。
自古以來,哪個有寶貝的墓穴,不是兇險橫生
我定定的望着江上,依舊波光粼粼,天上的月亮明鏡高懸,白月光灑在人間,樹梢,心上,光華流轉,慈悲的像母親的眼睛。
面前一望無際的江水,千言萬語在我心中匯成一句話:“鍾靈,祝你平安。”
川貝的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又一下:“大哥哥大哥哥剛纔那姐姐真好看,還救了你一命,我看她是仙女下凡。”
我颳了一下他的鼻子:“走吧”
“去哪兒”
川貝經過的剛纔的事,雖然他躲在一邊看也嚇傻了,現在有些懵逼,半天才想起是去大尖子山,又指了一下週圍:“那,這些怎麼辦”
我一看,壞了。
剛纔大肚子從村子裏招來的行屍還沒帶走呢。
不過它們腦袋上都被貼了一張黃符,估計是鍾靈來時乾的。
我想了一下,這些行屍都是大肚子從村子裏用終葵招來的,本來想送回古墓去。誰知我半路出現,打斷了他的步伐,現在他又跟鍾靈走了,留下一個爛攤子。
“川貝。”
我說:“咱們快點上山,拿回村裏女人們被勾走的魂魄,再去叫人來燒屍體。”
川貝點點頭,帶我走了一條捷徑,上了大尖子山頂。
山頂果真有一座寺廟,裝修的還可以,可見平時還是有香火的。
寺廟和平常的寺廟沒什麼區別,不過規格小點。
我拉了川貝,貓兒一樣溜進去。
門是大開的,似乎沒什麼人上夜。大雄寶殿的菩薩寶相莊嚴,悲憫衆生讓人遊然而生一股莊嚴肅穆。
不過佛身卻破爛不堪,連件像樣的華蓋都沒有,只用一張紅紙蓋上。
佛祖身後的阿難伽葉,也只用綠紙蓋上而上。
我一看,這紅紙咋這麼眼熟呢
又看到紅紙上破破爛爛的,一下明白了。
那些紅紅綠綠的小人兒,不正是用佛祖和侍者身上的紙做的麼因爲在佛像上加持和佛像一起喫過香火,用來施術也比一般的紙靈。
還真來對地方了。
四下看了一眼,並沒見能盛東西的罈子。
川貝拉我,又指了一下後院的方向:“那是廚房和住房,我們去後面看看。”
兩人溜進後院了。
一個門前有口小水缸的房間還亮着燈,我們剛一過去趴在門上,就聽見裏面傳來一聲嘆息:“哎,這廟中香客老也不來,你說說,這日子還怎麼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