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他的安慰起了效果,還是沈佳人自己哭累了,許久才終於消停下來,只是偶爾抽泣一下。
“走,我們回牀上去。”
她嘶啞地“嗯”了一聲。
單北川將她抱回了牀上,見到地上碎瓷片上沾染着的血點,更是莫名地痛心。
“護士”他朝着門外喊。
“單先生。”護士匆匆趕來。
“重新包紮一下,腳上的上也要處理。”他蹙眉說。
“好的。”
護士爲沈佳人重新纏上了臉上的紗布,醫生也來了,在用鑷子取出刺進沈佳人腳心的碎瓷片時,貼心地囑咐了一句。
“有點疼,請忍耐。”
陪坐在身側的男人怕她咬到自己舌頭,五指擒住她的下巴,向醫生微微頷首。
碎瓷片被飛快拔了出去。
“”
沈佳人渾身的肌肉都瞬間緊繃住了,想叫卻叫不出來,隨着一聲痛苦地悶哼,額頭大汗淋漓。
單北川鬆開了手,她就像遭受了巨大磨難般,粗重地喘息着。
在處理好她的傷後,單北川讓護士細心打掃了凌亂的地板,便打發她們離去。
單北川平靜地從西裝口袋裏抽出一副手帕,替她沾去額頭上的冷汗。
“還疼麼”
她蒼白的脣微微一動,卻沒發出聲音來,於是,又輕搖了搖頭。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一人急切的詢問。
“閨女我的閨女在哪裏,在哪裏”
“就在前面。”護士的聲音。
下一秒,病房的門被一把推開,沈懷仁闖了進來。
“閨女”
“爸。”沈佳人委屈地喚,“您來了”
“哎呦喂,我的親閨女啊,你你怎麼弄成這幅樣子了,我看看”
沈懷仁似心疼至極,瞧見沈佳人被紗布層層包裹的臉,匆忙問,“閨女,昨夜你一晚未歸,可急死我了,這一早我還等着送你去教堂,卻是不見婚車更不見你,你這”
聞言,沈佳人神色漸漸黯然下來,眸中又生了幾分悲慼之色。
一旁,單北川輕咳了一聲。
沈懷仁不知出了什麼事,更不懂察言觀色,轉問單北川。
“我說北川,我閨女這是怎麼了”
單北川一聲細不可查的輕嘆,蹙眉說,“伯父,先不提這個,一會兒,我自會告訴你。”
沈懷仁一頭霧水,看看單北川,又看看身後的女兒,一時沒了主意。
“可”
沈佳人心情不佳,神色黯然地說,“爸,北川,你們都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好。”
單北川轉個身,遞了個眼色給沈懷仁,他也跟了出去。
二人一出去,這屋子裏,便靜悄悄的了。
沈佳人蜷縮在被子裏,目光透過窗子望向廊間,父親似乎正在和單北川交談。
她緩緩闔上了眼睛,她想睡覺。
睡着了,就不用被絕望折磨了。
廊間,聽完了單北川講述完了事情的經過,沈懷仁一臉的驚訝,旋即,一臉的悲慼之色。
“哎,閨女啊,你說你你怎麼這麼傻呀”他捶足頓胸地說。
“伯父,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她的情緒有些不穩定,你抽空勸勸她,我擔心”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女兒家家的,最寶貴的就是一張臉面,甚至比命都重要,這下哎”
說到這裏,沈懷仁似乎驚覺了什麼似得,又一臉緊張地問單北川。
“北川,我可告訴你,不管我閨女這張臉毀沒毀,她可是爲了救你才受的這個傷,遭的這份兒罪你要是敢恩將仇報,嫌棄她,拋棄她,我”
單北川蹙眉打斷了他的話,“伯父,我的妻子,只能是佳人。”
“那,那還算你有良心。我會記住你說的話”
單北川揉了揉痠痛的眉心,說,“伯父,你先回去吧,不妨明日再來。”
“我可不能走,我閨女正遭着罪呢,我得陪着她”
單北川微微側眸,目光透過透亮的玻璃落在蒙在被子裏的女人身上,悠悠地回答。
“我會陪着她的。”
“那好吧,我先回去看着小外孫了,你可得照顧好了她”
沈懷仁離去後,單北川獨自佇立在窗外,宛若一尊雕塑。
沒一會兒,孫副官到了,向他行了個端正的軍禮。
“首長”
單北川這纔回神,冷眸望着他問,“那女人呢”
“警方連夜審訊,靳綰綰已經交代了所有的犯罪經過,認下了全部的罪行。”
聽到孫副官話裏那女人的名字,單北川面無表情,只是袖口中的拳頭捏的“咔咔”作響。
他真想掐斷那惡毒的女人的脖子
 
“靳傢什麼反應”他又問。
“靳家想保她。”
“意料之中。”
單北川冷哼了一聲,目光愈發陰沉,“那靳老頭子,必定又攜着重金去拜會他那位乾親家了吧”
“全在首長的預料之中。您看,咱們該怎麼辦纔好”
單北川目光沉沉,似在沉思。
關於靳家老頭子那乾親家的事情,他倒也清楚一二。
早些年,靳老頭子讓靳綰綰拜了個乾爹,那人外號金三爺,富甲天下,關係網也非常複雜,甚至連軍中都有那金三爺的交情匪淺之人。
當初,靳綰綰尚有軍籍,卻聯合通緝犯祁寒陷害沈佳人,這麼大的罪名,若不是那金三爺出手相助,她不可能只是得到被剝奪軍籍這麼簡單的處罰,倘若這次金三爺再插手,恐怕
沉吟片刻,單北川下令。
“聽好,立刻把這件事情向上彙報,一定要趕在那金三爺插手前,讓高層知道這件事,務必讓他無法出手干預”
孫副官疑惑地問,“可沈小姐不是軍中之人,她的事,攤不上軍部高層管吧”
“怎麼攤不上”單北川冷聲說,“她綁架傷害的,是我單北川的未婚妻,我是不是軍人”
孫副官恍然大悟,“懂了,首長,這樣一來,軍中那些和金三爺有關係的人顧忌上峯,就不敢再私自爲靳綰綰開脫了”
“知道了,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