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北川清冷地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平靜地說,“都過去了。”
沈佳人慾言又止,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因爲她,單母成了植物人,現在還躺在牀上,無法甦醒。
單北川因此而追究她的時候,她萬分痛苦,現在似乎不予追究了,她也並沒有好受多少。
這就是她欠下的債。
一片夜色中,路虎車在公寓樓下駛停。
“你到了。”
“謝謝。”
沈佳人推開車門,撩起禮服的裙角下了車,站在門外,卻遲遲不走。
她緩緩轉過身,望着駕駛位上那張籠罩在陰影中晦暗不明的臉,忍不住開口。
“北川,記得給我打電話我等你。”
“好。”
車子開走了,直到連尾燈都看不見了,她才收回目光。
脫掉腳上磨了她一晚的鞋,收拾起紛亂的心緒,沈佳人拖着有些疲憊的身體上樓。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中午悠悠醒來,打開手機,卻並沒有人聯繫。
本以爲單北川會給她個電話,可都這個時候還沒有等到,這讓她不禁有些擔憂起來。
她劃到單北川的名字上,忍不住點下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
沈佳人不甘心,又嘗試聯繫孫副官,卻依舊是冷冰冰的提示。
這下,沈佳人有些慌了。
想來單北川是軍人,更是大校軍銜的軍人,他在舞會上堂而皇之的打了陳老闆,這性質與影響,定然不會是一樁小事,現在,兩個人都聯繫不上。
果真是出事了嗎
念及此處,沈佳人坐不住了。
她驅車進山,經過了蜿蜒曲折的山路,終於見到了眼前守衛森嚴的高聳牆垣。
一名士兵上前攔下她。
“軍事重地,請立即離開。”
“你好,我有通行證。”
沈佳人將通行證從車窗遞出去,士兵看了一眼,合起來還給她,揮手放行。
她來到了單北川在軍營中的住所,兩棵大榕樹下的兩層木屋,門口,軍車還停在一旁,看起來人就在裏面。
然而,她樓上樓下找了一圈,每個房間都看了,卻不見單北川的蹤影。
沈佳人疑惑地出門,正碰見一名士兵經過,她下意識將口罩向上提了幾分,叫住了那士兵。
“你好,請等一下。”
士兵回頭,“有事嗎”
“請問,單北川在哪裏”她問。
“你找單長官”
“是。”
“那你回去吧。”
“爲什麼”她不解地問。
“你還不知道吧,長官他已經進了禁閉室了,還有他的副官,倆人都進去了。”
“禁閉室”沈佳人怔了一下,慌張地問,“什麼時候能出來”
“那可就不知道了,關於長官打人這件事,上峯好像很生氣。”
說完,士兵就走了,留下沈佳人一個人站在榕樹下,怔怔失神。
難怪,難怪單北川沒有聯繫她報平安,原來是被關了禁閉了。
按照這士兵剛纔所說,上峯都震怒了,看來事情是真的鬧大了,這一切就的因她而起,是她害了單北川。
不行,不能眼睜睜看着單北川受罰,得想想辦法纔行。
沈佳人在榕樹下蹙眉思考了許久,最終,想到一個人。
單高雄。
他是北川的父親,在軍中的職位也是不低,加上北川是他的兒子,若是他出面說情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她卻拿不定主意,準確來說,她並不想去找那個頑固的老頭子,因爲她知道這一趟過去,又會受到怎樣的冷言冷語。
咬咬牙,她終於還是決定去見單高雄,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入夜,遠離鬧市的一棟豪宅之中,大廳裏的壁爐已經點了起來,暖黃的火光搖曳着,溫暖了整個大廳。
一名管家快步上前,來到沙發前站定,語氣恭敬。
“老爺,院外有客到。”
“什麼人吶。”報紙後傳來一道滄桑卻渾厚的音色。
“她說,她叫沈佳人。”管家如是說。
報紙向下降了幾分,單高雄那蒼老的臉上,卻顯出幾分詫異。
“她她來做什麼”他狐疑問。
“不知道,只說有要緊事和老爺商量。”
“哼,要緊事”
單高雄那遍佈皺紋的臉上,神色明顯漸漸冷了下來。
他大概能猜到她來的目的了。
“老爺,要不要讓她進來”管家請示。
單高雄將報紙翻了個頁,冷冰冰的語氣有些敷衍,“讓她在門外先候着吧。”
“是。”管家告退。
門外,沈佳人靜靜地等待,目光透過眼前那扇厚重的鐵珊門,瞧見方纔那管家快步穿過庭院,向她走來。
“怎麼樣,我能進去嗎”她問。
“抱歉,我們家老爺正在與人通話,商談要緊軍務,還請沈小姐稍等。”
“好,我可以等。”
她知道單高雄這老頭不喜歡她,因此對於不把她先邀請進屋等待的無禮的行爲,她也並不在意。
夜漸漸的深了,溫度也越來越低。
沈佳人裹緊了衣服,等了許久,卻仍舊不見管家讓她進去。
寒冷的空氣裏,她實在捱不下去了,只好回到車裏等待,不知覺間有些睏乏,趴在方向盤上睡着了。
當她朦朧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居然都睡了兩個小時了。
“糟了,居然睡着了。”
匆匆下車來到門前,她詢問門口的守衛。
“請問,單老先生傳我了嗎”
守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呢,老爺還在談公務,你且等着吧。”
聞言,沈佳人一陣慍怒涌上心頭。
她在這門外的冷風裏等了那麼久,不讓她進去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說在談公務,談什麼公務要這麼久
沈佳人忽然懂了。
這單高雄壓根就沒有打算讓她進去,反而故意讓她等着,完全是在戲耍她
氣憤之下,沈佳人也不想再給那討厭的老頭子留面子,她快步走到車旁,用力地摁下了喇叭。
寂靜的豪宅裏,頃刻響徹着尖銳刺耳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