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幹下方的狹縫,一隻比別的老鼠大了近一圈的胖老鼠,正豎着尖尖的耳朵,警惕地聽着周圍動靜。
這隻老鼠不但體型比別的老鼠大,連身上的毛髮都跟其它老鼠不一樣。
他有一身毫無雜色的純白毛髮,只不過此刻,那身讓人眼前一亮的皮毛上沾滿了污泥,黃跡斑斑。
胖鼠支着短腿,全神貫注地注視四周。
良久,他腿一放,鼠身頓時一鬆,劫後餘生般,癱倒在了樹下。
似是被嚇得不輕,他前爪人性化地拍了拍胸口,那模樣看上去極爲滑稽。
小小的鼠腦袋輕輕一歪,身子一蹦,瞬間從樹下躥了出來。
剛躥出,一根黑白相間的繩子就飛躥出去,迅疾地纏在了他身上。
白老鼠驚恐:“吱吱吱”大俠饒命。
銀環吐舌恐嚇:“嘶嘶嘶”小樣,敢忽悠我,讓你知道本蛇的厲害
蛇鼠大戰,結果可想而知。一番掙扎與纏繞後,白色大老鼠蔫了,徹底放棄了掙扎。
銀環:“嘶嘶嘶”不許裝死,起來給我帶路。
白老鼠有氣死力:“吱吱吱”腿斷了。
銀環扭回蛇頭,瞪着眼往被自己緊緊纏住的白鼠身上瞄了一眼,蛇信突然一頓,眼裏頓時閃過懊惱。
...... 用力過度,老鼠的腿被弄斷了。
現在腫麼辦
銀環歪着腦袋,思考了一會,眼前頓時一亮,有了辦法。
斷就斷吧
正好讓這傢伙死了逃跑的心。反正她只是讓他指路,能不能自己蹦跳都沒關係,她拽着他走就行。
有了辦法,銀環猛地扭了幾下蛇身,把胖老鼠纏到尾巴處。然後拖着他,慢吞吞地游到了馬路邊。
已接近傍晚,天空中的雨愈下愈大。
銀環躲在路邊的行道樹下,瞪着雙眼,全神灌注地注視着前方的白色大路。
看着一輛輛四個輪子的盒子從眼前飛嘯而過,從來沒有下過山的土包子銀環,眼裏盡是驚悚。
會移動的鐵盒子,那可是殺蛇兇手,一不小心就會被壓成一條肉線的。可得小心些,她可不想步赤練的後塵。
不過...... 有條這麼兇殘的路擋着,尾巴上的胖老鼠是怎麼從對面跑進福定山的
想到這裏,銀環蛇頭一繞,扭身,齜牙咧嘴,兇狠狠地朝白胖老鼠“嘶”了幾聲。
白老鼠膽怯,縮着腦袋“吱吱”回覆,毛絨絨的臉上,表情極爲豐富。
銀環點了點蛇頭,蛇眼恍然大悟。
她回頭,腦袋左瞅瞅,右看看。見路上這會兒空蕩蕩,並沒有盒子跑過。於是,發揮百米奔跑的速度,拖着老鼠,往馬路對面衝了過去。
她的速度很快,竹笛般大小的身蛇咻地一下,一衝就是一米多,沒幾下就遊過了馬路。
接觸到草地剎那,銀環繃着的蛇身驀然鬆開,眼裏全是慶幸:總算是安全到達,沒把小命丟在路上了。
看來,尾巴上的老鼠,還有點用處。
好吧,土包子銀環,這會兒總算是知道這條白色路叫什麼名字了。這還多虧了尾巴上“見多識廣”的老鼠。
她倒是平安無事着地,可被她纏繞在蛇尾的白鼠卻沒那好命。
這會兒,胖白鼠只感自己斷掉的腿更痛了。
銀環回身,愣愣地瞅了幾眼馬路中央那條赤練蛇的屍體,默哀了一秒鐘。然後拖着受傷的胖白鼠,一頭躥進了草叢裏。
她還要趕着去城裏的動物園和大哥匯合,沒多餘的時間傷悲。
...... 別指望一條冷血蛇會有多少感情,雖然銀環已經算得上是蛇類中,比較感性的了。
日頭高照,金黃色的陽光灑向大地,把地面炙烤得滾燙滾燙。
銀環跋山涉水,在經過長達一個月旅途之後,總算是安全到了她結拜大哥口中的大城市檳城
而爲銀環帶路的胖白鼠白毛,在她半個月的全方位折騰下,減肥成功。由胖變瘦,成了一隻特有骨感美的老鼠。
白毛瞅了眼纏在樹上,直勾勾盯着下方人類的銀環,靈性的眼珠子裏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傷。
白毛覺得自己他已經生無可戀了。
他覺得自己真頑強。
半個月不喫不喝還能堅、挺的活着,簡直就是一個大奇蹟。
他現在可是失了妖丹,與一隻普通老鼠沒有任何區別的鼠...不喫不喝,可是會要鼠命的。
銀環纏着樹枝,目不轉睛地往樹下方看了大半天,蛇膽一顫一顫,有幾分畏懼。
下面車多人多,她根本就沒辦法下悄無聲息的過馬路。她很惜命的,可不想和赤練一樣,白白把命送在馬路上。
銀環垂着腦袋,沉思片刻,隨即掉頭,直勾勾地看着趴在身邊的白毛鼠。這傢伙可是從城裏去的福定山,他肯定有辦法。
銀環吐着蛇信,對白毛嘶了幾聲:“喂,下面全是車,我們怎麼過馬路”
下山一個月的銀環,通過白毛的描述,總算對山下世界有了大概的印象。
眼下,她已經知道,這種有着四個圓輪子,並且還能一眨眼就壓死蛇的東西,叫做車。
白毛有氣無力地瞄了一眼銀環:“城裏的馬路特別危險,走下水道比較安全。”
銀環蛇眼轉動,尾巴左右擺動,有些懵:“下水道,那是什麼東西”
“城市的排污管道,只有下面纔是最安全的。”白毛詳細地爲她解釋何爲排污管道。他嘴上在解釋,可心底卻是有些鄙視。
這土包子,比自己那些沒有開智的同類還要蠢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纔會落到她手上。
哎最近簡直是倒黴透了。
不行,等把這傢伙送到動物園後,他就立即回城外的羅漢寺閉關,再也不跑出來玩了。
想到這裏,白毛就心塞。
他不過就是閒來無事,跑去動物園,看望同修罷了。
誰知道,一個不留神,就被一個強大的傢伙抓住,並用妖丹威脅,要他去福定山幫忙傳個話。
特麼的,檳城離福定山可是有幾百公里...... 他失了妖丹,沒了幻化成形的法力,光憑四條腿這得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啊
爲了自己的妖丹,白毛沒辦法,只能妥協。
他千辛萬苦,憑着四條腿爬到福定山。可誰來告訴他... 他爲什麼就成了一條蠢蛇的階下囚了不但如此,還倒黴悲催的被弄斷了腿。
白毛暗戳戳地瞅了瞄了幾眼銀環,鼠目裏閃過一抹疑惑。
這條土包子蛇修爲低下,可爲何,他卻打心底發怵呢
雖然他是鼠類,天性裏就怕蛇,但他修爲比這條蛇高了不知多少倍。按說,完全可以克服天生的恐懼。
他修行八百多年,早已修煉成人,絕不可能會對一條三百多年的蛇產生懼意。可他在福定山上見到銀環第一眼,就打心眼發抖害怕。
妖怪都有趨吉避凶的本性,他怕銀環,這纔有了下山後,甩掉她自己跑路的衝動。
銀環眼珠子一動不動,呆滯了小半會兒,隨即搖搖蛇頭,一巴掌拍飛白毛的提議。
她可是條愛乾淨的蛇,怎麼可以去爬排污管道。
不去,堅決不去。
銀環吐着蛇信,露出嘴裏兩顆白嫩嫩的牙齒,帶着幾分威脅地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哼哼哼,狡猾的臭老鼠,別以爲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活了幾百年,到如今,除了結拜大哥能和她無障礙交流,別的動物都不行。可是這老鼠,卻能跟她大哥那般,與她對話。
他肯定不簡單。
他似乎比結拜大哥懂得還要多一些,就不信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過馬路。
銀環蛇信左右晃動,彎彎的尖牙上閃過一絲亮晶晶的光芒。意思很明確,沒辦法也得給她想一個辦法出來,要不然,她就咬他。
白毛眼珠子微不可察往上翻了翻,同樣有些牙癢,道:“沒有辦法,不走下水道,就必須過馬路。不過晚上,馬路上車比較少”
白毛心底其實巴不得她現在就去過馬路,然後... 嘿嘿嘿,最好是被路上的車壓成肉餅。可是一想到自己被扣的妖丹,他就慫了。
哎,還是安全把她送到動物園吧至於進去之後.....
哼那可是同修的地盤。
那裏是個什麼地方,他比誰都清楚。就不信這可惡的傢伙進去後,還能出來。
說起這,也是奇了怪了妖界誰不知道,檳城動物園其實就是妖怪監獄只要是妖,就巴不得離這家動物園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