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加固,這些妖是肯定逃不掉。
可逃跑不了, 並不代表他們就安份了。方纔那陣異動, 絕對有妖觸碰到了陣法。
這裏的所有鎮妖陣,都與他心神相通。任何動靜,他都能察覺到。
霍飛環顧一圈, 見四周沒有任何異動,不但如此,關押的衆妖, 也一個不少。
他垂眼, 嘴角輕輕往上一勾,剛毅的臉龐帶起了一縷詭祕淺笑。他輕哼一聲, 高大的身子驟然騰空。
一聲驚空遏雲的鷹唳聲從他嘴中突然響起。聲音劃破夜空,徹響整個動物園。
他肅立在半空,冷沉沉地往地面上睥了一眼,隨即, 長腿一盤,兩手擱在雙膝之處, 嘴巴一張, 一串串“卍”字佛印從他嘴裏閃現而出, 朝着下方監獄飄飛而去。
“啊啊啊”
哄亮的佛音穿透整個監獄, 睡夢中的衆妖驟然驚醒,全部捂住耳朵,開始咆哮起來。
動物園內,一時間熱鬧非凡。
“吼霍飛,你大半夜發什麼瘋。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誰他特麼又惹這個癲子了。快點站出來,自己去領罰....”
“霍飛,停停停...停下來哪個王八蛋犯事,你直接找他就行,幹嘛來對我們唸啊”
獨特的佛聲,繞樑三日,帶着無邊佛力貫穿衆妖腦識。
衆妖只覺像是被無邊海水淹沒,全身脫力,呼吸困難。他們憤怒,通血的眼睛裏帶着深深恨意。
可這恨意還來不及噴發,就被一波一波襲來的佛音,肢解殆盡。除了陣陣痛苦外,別的東西,再也無暇顧及。
佛聲帶着無邊佛力,在耳邊迴盪。一羣本就失去妖丹的妖,經過佛音灌腦後,潰不成軍。很快就開始求饒起來。
霍飛充耳未聞,輕磕着眼皮,口吐佛言。
此刻的他,莊嚴肅穆,竟給人一種不可褻瀆的神聖之感。
哼,既然敢生起越獄的想法,那就別怪他給他們苦頭喫。竟試圖挑釁他的權威,真當他這個執法者是放着好看的嗎
這羣妖,真是妖性不改。他爲他們爭得一絲生機,可他們卻不知道珍惜...
聽着下方一陣一陣的痛苦咆哮聲,霍飛鷹目一擡,雙脣滾動,加快了誦經的速度。
霍飛恨鐵不成鋼。如今妖界凋零,新生的妖越來越少。下面這些好不容易修煉有成的妖卻不知道珍惜,放任自己的妖性,爲非做歹。
在這麼作死下去,早晚有一天,妖族會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
他雖然是佛前修行,但依舊是屬於妖族。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妖族就此落敗。
當初降妖師找到他,讓他爲這個監獄的負責人時,他就與衆降妖師力爭。給這些雖有過錯,卻罪不至死的妖,一個改過的機會。
他每日每夜,爲他們誦經,就是希望能洗去他們身上的罪孽,迴歸最初。可他們倒好,沒一個明白他的苦心。
霍飛決意要給這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妖一個深刻的教訓。所以,他放棄了每日早誦與晚誦時的經文,而是改成了聖禪經。
這部經文是羅漢寺第一位僧人,專程爲霍飛編著的,裏面含有大量的大日如來靜化咒,目的,就是洗去霍飛一身妖性。
妖的妖性乃是天生,想要洗去,相當困難,且還十分痛苦。
這東西有益也有害,洗去妖性的妖,從此妖途坦蕩,只要不自己作死,一般都能修成正果。可在這個過程中,同時也承擔着天靈矇蔽,徹底失去理智與妖元,獸化成一隻凡獸的危險。
霍飛是在佛前開智,又是在佛前修煉,與佛僧相處的久,天性裏就帶着一絲佛性。儘管如此,真正洗去妖性,也花了那僧人近五十年的光陰,可想而知,洗掉妖性的難度有多大。
下面那羣妖本來就失了妖丹,本就屬於嚴重營養不良。眼下又被霍飛的聖禪經洗禮,有幾隻扛不住的,竟在這個過程中,慢慢的產生了獸化。
霍飛時刻注意着下方的狀況,翻滾的雙脣沒有任何停歇之態。不過嘴裏吐出的佛印,倒是下意識的避開了那幾只在獸化邊緣的妖。
他是要讓這羣妖害怕,讓他們心生忌憚,別整天喫飽了就想着給他找事。他從沒想過,讓他們徹底淪爲凡獸。
“吼吼吼”
“霍飛,你想做什麼...住嘴啊”
“霍飛,你這個叛徒,明明是妖,卻去做人類的走狗”
看着有獸化之態的隔壁鄰居,衆妖察覺到了異樣,坐不住了。
飛是和每日早晚那般,來給他們念念吵人的經。可誰知這經,卻能讓他們......
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難不成是想把他們全部毀滅
想到這裏,妖怪們膽顫心驚,一陣害怕。
到這一刻,他們才真正認識到霍飛的強大。他們誰也沒曾想過,他...竟還有這種本事。
妖怪監獄裏,受聖禪經影響,一衆妖怪憤怒咆哮,卻又無可奈何。
而此時,打洞偷渡成功,興高采烈地往自己大哥懷抱奔的銀環小毒蛇,卻在妙妙佛音響起的剎那,蛇臉上立即呈現起了一絲陶醉。
似乎是真的沉浸在了美妙的佛音裏,銀環前行的速度慢慢放緩,最後停在原地。身後的尾巴一甩一甩,竟很有節奏的開始隨着響起的佛音左右搖擺起來。
好聽,太好聽了。
這是誰在唱歌,怎得唱得這麼好聽
看來大哥真沒騙她,這家動物園的待遇簡直太好,竟還有人半夜專門唱歌給動物們聽。
有喫,有喝,還有人類伺候,簡直是動物們的天堂。
夢寐以求的神仙日子就在眼前,她一定要留下來,誰也別想阻止她。
銀環聽着好聽的“音樂”,蛇信慢吞吞地一探一探,蛇嘴微張,打個哈欠。
哎,好像有點困。
好想睡覺啊...
銀環腦袋一點一點,睏意襲來,一對翠綠的雙眼失去焦距,散發茫然。
次日一早,天將將發亮。盤踞在動物園外區草叢的銀環,突然一下從沉睡中醒來。
她瞪着對略有些迷糊的雙眼,環顧四周。片刻,她腦袋一搖,猛得清醒過來。
銀環心底閃過納悶,自己昨晚怎麼就睡着了
哎呀,糟糕,天快亮了。
不行,得加快腳步。要不然她又得多等一天,才能溜進大哥所在的籠子了。
想到了這裏,銀環蛇身一躥,急吼吼地往猛獸區奔了去。
而此時,猛獸區內的衆妖,心底是一片哀嚎。
昨晚霍大魔王發了一大招,可把他們折騰的腰痠背痛。這會兒,所有的妖都失了活力,全部軟趴趴地在自己的籠房裏閉門思過。
一羣妖心底罵娘,集體詛咒霍飛祖宗十八代。
那個大魔王竟說他們越獄......
靠,王八羔子。自己不如意就來折騰他們,還胡說八道的栽贓他們越獄。
妖丹都被扣了,他們連弄翻困住自己牢籠的本事都沒有,越毛的獄
太沒妖權了
一衆妖心底淚奔,紛紛覺得自己比小媳婦還冤枉。
銀環到達猛獸區的時候,所有的妖怪都在集體傷心,沒有一人注意到她。
她先是瞪着眼,奇怪地看了看大哥旁邊的幾個籠子。然後熟門熟路的游到自家大哥的籠子前,看着半開的鐵閘,蛇信一吐,發出了幾道細微的“嘶嘶”聲。
“大哥,起牀沒,小妹我來了。”
有了前兒被夾住腦袋的經驗,銀環今兒可不敢再把自己的腦袋伸進鐵欄杆裏。
她聲音剛落,鐵閘內,一條體表花紋非常漂亮的大蛇,迅捷的從鐵閘內竄了出來。
“嘶嘶小妹,你怎麼進來的。快,快點藏起來。”羅邙看着鐵籠外的妹子,蛇眼左右打望,略顯焦慮地低聲道。
今過昨晚那一遭,羅邙這會兒是真不想在這裏看到自家小妹。
那個霍飛太特麼恐怖了,竟有讓妖獸化的本事。小妹功力低微,可不能再落進他的手裏。
昨晚,他雖說沒被他嘴裏吐出來的奇怪符字打中,但妖元依舊受了影響。
他有妖丹在體,倒是扛住了,可隔壁那些妖卻...
陰沉的雨天,四處霧雨朦朧,織成了一層飄逸的白紗。馬路上,車輛時不時飛馳而過,濺起一路水花。
福定山下的國道邊,一輛小車呼嘯而過,把一條從冬眠中醒來,正準備穿過馬路的赤練蛇給壓成了一條扁扁的橡皮筋。
雨依舊下,殺蛇“兇手”飛嘯離去,命案現場無人問津。
這一幕,把跟在赤練蛇身後,正準備過馬路的銀環給嚇得猛得縮回了蛇頭。
銀環懵了,她呆呆地直起蛇身,圓圓的眼睛裏全是驚赫。好久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等確定了方纔發生了什麼事後,她扭頭,呆呆地盯着那輛快要消失在馬路盡頭的車子,看了一會兒,然後如放慢動作般,木愣愣地扭頭,瞅着柏油路上那條已經看不出原形的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