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得甩了兩下蛇頭,極力保持靈臺清明。
這個時候, 他不能暈。
他要暈過去了, 妖力肯定會隨之降弱。沒了他強大的妖氣掩蓋,銀環肯定會暴露。
好在他做了萬全的準備, 把銀環藏到了自己的腹部下。要不然以霍飛時刻注意着小屋動靜的雙眼, 怕是早就發現了銀環。
陰差陽錯。
倒不是霍飛大意, 而是他完全沒有想過, 竟會有妖突破陣法跑進牢籠。此刻,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羅邙身上, 自然察覺不到其他。
日月精華如同一波波巨浪, 涌進羅邙的身體,洗刷着他的奇經八脈。
經脈急速壯大,沒有一絲緩衝,痛得霍飛牙齒打顫。現在每分每秒對他來說, 都是煎熬。
一場無形較量, 足足持續了一個小時。八點整, 動物園正式開門營業,霍飛終於停下了誦經的嘴脣。
他慢慢從半空中降落,擡頭,看着那方小屋漸漸散去的金光, 暗暗點了點頭, 轉身離開。
今兒他還有事要做, 前天他接到特殊安全局的通知, 說今天會引渡一隻妖進監獄, 他得去接手,然後給那隻新進來的妖,安排個地方。
據說,這次進來的這隻妖,特別狡猾兇殘,可他的品種卻不適合安置在猛獸區。
霍飛離開,縈繞在小屋裏的濃郁能量,慢慢消散。羅邙精疲力盡,整個身子像是從水裏面撈起來般,龐大的蛇身癱倒在地。
羅邙吐着蛇信,深呼吸了幾口氣,來緩解經脈疼痛。
良久,他擡眸,瞄了眼依舊沒醒過來的銀環,尾巴輕輕甩動,來不及細思銀環今日的異狀,立即開始梳理體內的日月精華。
這才短短一個小時,他體內筋脈就被日月精華填滿,不但如此,連妖丹,都比方纔大了一些。
他得趕緊把這些日月精華,轉化成自己的妖元。
都受了一場罪了,最後的好處,又怎麼棄之不要。至於銀環身上的異狀,等她醒過來,他再問她。
她以前,雖然時刻都在吸收能量,但從來沒有出現過能量暴動的情況。不知,這會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
羅邙心底緊繃,看了一眼銀環,便沉下心,準備先解決自身問題。
羅邙在忙着修練,關押在其它監獄的妖們,也在霍飛唸經時,不知不覺,進入了修煉之中。
衆妖不待見霍飛,因此在每日霍飛唸經時,都會躲在自己的籠子,不想出來看他那張冷刀子臉。故而,羅邙小屋裏發生異狀,目前除了霍飛,暫時沒人知道。
他們雖然不知道,但也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衆妖只是被關押,並不代表着他們不可以修煉。他們因沒有妖丹在身,平日裏能聚集起來的日月精華較少,所以才荒廢了修煉。
今兒空氣中的能量極爲濃郁。能修煉成妖的,誰也不是笨蛋,當即就放棄怨懟霍飛,轉而開始吸收日月精華。
暖洋洋的太陽灑滿大地,微風和煦。新發芽的嫩綠樹葉,隨着拂過的春風,左右搖曳。
銀環搭着腦袋,紋絲不動。不仔細看,還以爲屋子中央放着的是一根粗狀的黑白橡皮筋來着。許是睡足了,她靜止不動的身子,漸漸甦醒,有了一絲肌肉挪動的痕跡。
銀環尾巴一甩,再一甩,軟趴趴的身子慢慢開始挪動。她木着臉,睜開有些迷糊的眼,看了一下陌生的環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伸出蛇信,在空中嗅了嗅,蛇目頓時明亮。
她扭轉蛇頭,看了看盤在身邊的羅邙,小尾巴突得一掃,拍到了羅邙的臉上。
“醒了。”羅邙轉頭,看着搗亂的銀環,陰冷的蛇眼多了一絲柔意。
“嗯,大哥也睡着了麼。”銀環點了點小腦袋,身一扭動,幾下爬到羅邙的背上,攤平了身子,懶洋洋地道:“大哥,監獄還有人專門唱歌啊這裏雖說是監獄,但看上去待遇不錯,好像沒有虐待你們。”
“唱歌”羅邙蹙眉,扭頭看向背上的小蛇,眼裏閃過若有所思。
銀環吐着蛇信:“對啊,唱歌的是誰唱得可真好聽,我前天晚上進來的時候,也聽見歌聲了。那時如果不是聽着聽着就睡覺了,我還能早一點來找你。”
“你喜歡聽”
羅邙甩了兩下尾巴,暗道:前天晚上那不就是霍飛半夜突然發難,折騰衆妖的時候。
銀環說聽見聲音就睡着了,今兒早上霍飛唸經,她又睡着了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銀環點頭:“喜歡。”
可不就是喜歡,那聲音簡直是天籟之音,連着兩次歌聲響起,她都覺得全身暖和,
羅邙看着銀環,轉移話題:“你聽着那歌聲時,有什麼感覺”
銀環歪着小腦袋:“通身都特別舒服,彷彿是在水裏遊玩一般。”
羅邙:“沒有別的了嗎有沒有感覺自己的蛇膽在顫動。”
早先她引動了那麼多日月精華,按說不可能沒有一絲變化。可是他仔細看她,又似乎並沒什麼變動。
連妖力都依舊是那麼低微,甚至沒有一絲妖元存在。看樣子,她似乎並沒有把日月精華轉換成妖元。
“蛇膽變化”
銀環有些迷糊,不知道羅邙爲什麼會有此一問。她瞪大着雙眼,集中精力,下意識往自己的蛇膽看去。
一眼下去,銀環蛇身突然一直,當即就愣住了。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着眼,道:“大哥,我的蛇膽好像壞了”
銀環小臉上充滿了害怕。蛇膽關乎着蛇的性命,蛇膽壞掉或者失去,與丟掉小命沒任何區別。
她不想死,她還沒活夠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而七寸指的就是蛇膽的位置。每條蛇的七寸位置都不一樣,這是根據蛇的蛇身大小定論。
羅邙聞言,雙眼大瞪,眼裏全是驚悚與擔心。他急急問:“壞了哪裏壞了”
蛇膽壞掉怎麼會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蛇膽損壞,會直接要掉銀環的小命。
銀環哭喪着臉,一副行將就木,似乎馬上就會去見閻羅王的模樣。
“大哥,我蛇膽變色了。”她擡起眼,可憐兮兮地盯着羅邙。
羅邙一頓:“變色變成什麼顏色了”
“金色。”銀環全身充滿頹廢的氣息,說出的話帶着一絲哭腔。
羅邙:“”
金色的蛇膽
好像哪裏不對。
蘇毅的伴侶是隻灰狼,那時他們二人也在山中尋找草藥。而銀環所需要的草藥,同時,也是他們所要的。
銀環晚了他們一步。尋到藥時,那藥已經被蘇毅的伴侶叼在了嘴上。按說,以蘇毅身爲大妖的身份,完全不需要顧忌銀環,反正藥是他們先採到的,那自然就是他們的。
可出乎意料,兩隻狼在見到銀環對藥草渴望的眼神後,狼嚎嘯了兩嗓子,就把藥拋給了銀環。
就這一點,銀環就記往了他。
更何況他還有一身罕見的白色皮毛,哪怕再過三百年,銀環覺得,自己依舊會記得當初爪下留蛇,放她一條生路,且還把藥讓給她的白狼。
不過是一個小插曲,身爲大妖的蘇毅早已忘卻。卻不知,他一時好心,爲他將來帶來了一場怎樣的大造化。
兩百多年過去,再見白狼,銀環很激動,同時也很迷惑。
白狼當初能讓藥給她,想來應該不是壞妖,可他卻被關在這裏...這,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還有,大哥也是好妖,從來不咬人,也被那隻老鷹當壞妖關了起來,難不成......
蘇毅眯着眼,極力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裏見過這條銀環蛇,可是想了半天,依舊一頭霧水。
他拋開這個問題,咧嘴一笑,直言道:“你也覺得我是好妖,可我卻被關在這裏。我想出去,但這家監獄有剋制妖族的陣法。你是監獄建成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潛進監獄的。如果你告訴我進監獄的辦法,我白狼蘇毅立誓,欠你一個人情。”
他要離開這裏,他要去報仇...
他和赫白與黑雄不同,他還有大仇沒報。哪怕沒有妖丹,功力大跌,他也要去殺了那個殘殺他妻兒的惡道。
銀環眨眼,對蘇毅實話實說:“我打洞進來的”
她本來就是打洞進來的,沒什麼好隱瞞。大哥已經告訴了他們,可他們自己不信能怪誰。
對上蘇毅,銀環態度極好,一點都沒有先前的不耐煩。清脆的話聲裏,帶着不易察覺的信賴。
久別重逢,銀環倒是高興了,可一直觀察着她與蘇毅的羅邙,卻暗暗的呸了兩口。
羅邙不虞:色狼太賤了,竟然和自己搶妹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品種。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奸計得逞。銀環是他妹子,誰也別想搶走。
蘇毅蹙眉:“真是打洞進來的”
“當然是,你瞅瞅,我哥籠子外,還有一個我打出來的小洞。”
銀環話剛落,一羣妖怪齊齊轉動目光,往羅邙的籠子外瞄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