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 以後再不把她一個人丟下了。
記得初見她時, 她也是瘦瘦小小, 還比不上人類的大拇指,一看就是營養不良。他花了一兩百年, 好不容易纔把她養出點肉,這才兩個月, 就又沒了。
這老天爺,真是和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她明明是蛇,卻愣生生把作爲蛇的天性斬斷, 不能殺生...
蛇不殺生,怎麼活啊
不殺人也就罷了,爲什麼還不讓她殺生.... 不殺生,她喫什麼。
好在銀環堅強,另闢蹊徑, 讓自己去適應這被上了枷鎖的蛇生, 改爲喫草。如果不是這般,說不定等他找到她的時候, 她怕是已經變成一堆蛇骨頭了。
“嗯嗯, 我都好久沒有喫肉了。”銀環嘴裏含着肉, 一邊吞嚥, 一邊猛點小腦袋。
可不是好久沒有喫肉了, 最後一頓肉, 還是去年冬眠前喫的呢
一把心酸淚,也夠難爲她的了。
友愛的兩兄妹,一個喂,一個喫,好不溫馨,簡直是閃瞎了一衆看官的眼。
“吧唧”一聲物體落地的聲音響起。
聲音被一衆妖怪的聊天聲遮蓋,並不明顯。可就是這道聲音,卻讓通體漆黑的黑豹從呆滯中回過神來。
黑豹垂頭,瞅了瞅地上的肉,又擡起金瞳往隔壁牢籠看了看。似乎不相信眼前所見,他擡看天,低頭看地,滿眼的不可思議。
日了狗了,他看見了什麼....
隔壁那條蠢蛇脖子掛了條圍脖
呸呸呸,屁的圍脖。
那明明是一條小蛇。一圈一圈黑白條紋,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到。
那條小蛇,不就是前兒被鐵欄子夾住腦袋的蠢妖嗎
她怎麼會在這裏
等等,臥槽,監獄,監獄...有妖跑進監獄來了。
霍飛那王八蛋不是說,監獄外有克妖的陣法嗎那條小蛇是怎麼跑進去的
“吼吼有妖跑進監獄裏來了。”黑豹來不急細思,瞪着一對金瞳,就吼了起來。
“咳咳咳...... 黑雄,你鬼叫什麼,差點把本王噎到了。這裏是妖怪監獄,沒妖才叫奇怪。”東北虎赫白擡起慵懶又透着幾分威嚴的虎目,淡淡地睨向黑豹。
“我沒有鬼叫別冤枉熊。”
赫白話見落,離他不遠處的鐵籠裏,正抱着塊肉啃得歡快的黑熊擡起小眼,不虞地瞅了一臉赫白,然後又垂頭抱着肉啃。
赫白有些牙癢:“......”他叫的是黑雄,不是黑熊。
頭痛,爲什麼一隻黑豹子要取名爲黑雄...這還不算,偏監獄還有個獄友是黑熊。
叫黑雄,卻不是黑熊的黑豹子,沒去理會赫白的怒氣,他飛快地甩動尾巴,一身光滑的黑色皮毛在這一刻,竟興奮得立了起來。
“大老虎,快,快看蠢蛇那邊,他妹子跑進監獄裏了。”黑雄低低咆哮,金瞳一眨不眨地盯着羅邙所在的鐵籠,眼裏閃着精光。
“哪裏”赫白聞言,立即轉眸看了過去。
等看清楚羅邙脖子上,那條吞肉吞得極爲歡快的小蛇後,他虎身一震,頓時愣住了。
銀環那天闖監獄,並且出言威脅霍飛的事,讓大夥她印象特別深刻。記憶猶新,只一眼,赫白就確定了她的身份。
“還真是她,她怎麼跑到籠子裏去的,不是說籠子外有陣、陣法嗎”說到這裏,赫白虎眼突然睜大,慵懶的眼神裏,頓時帶起了一絲赫然。
籠子外有專門針對妖族的陣法,只要是妖,就甭想進出。
可,蠢蛇脖子的小妖,是怎麼進去的
倘若她也是被關押進來的,霍飛那裏不可能沒有任何動靜。而且以她那低微的修爲,也絕不可能會被關到猛獸區來。
等等,事情,好像有哪裏不對
昨晚,霍飛半夜三更跑到監獄來折騰大夥,藉口,是說他們中有人越獄。可大夥都呆在一個地方,有沒有人越獄,他們比誰都清楚。
難不成,霍飛找大夥麻煩,
原因並不是有人試圖越獄。而是...
有人竟能破開了陣法,闖進監獄。
這是不是代表着,外面的陣法,根本就沒有霍飛口中所說的那般強大
即然有人能進來,那就代表着...... 他們是不是也可以出去
赫白和黑雄對話聲音並不大,但監獄裏關的都是妖,聽覺靈敏,當下就聽清楚了他們的對話。
一羣妖怪也顧不上喫東西了,紛紛放棄嘴邊的食物,跑到籠子邊,伸着腦袋往羅邙所在的籠子打望。
他們熾熱的目光,驚醒了沉浸在投喂妹子這項娛樂中的羅邙。
羅邙蛇目突然大睜,猛得一下掉轉蛇頭,往隔壁牢籠看了去。那雙天生陰鷙的蛇眼裏,充滿了森冷。
他惡狠狠地對着衆妖吐了吐蛇信,發出兩聲威脅性極濃的“嘶嘶”聲。然後嘴巴一張,含起身邊的食物,帶着銀環就縮回了自己的小屋。
羅邙心神緊繃,暗道:大意了。
方纔習慣性的只顧着喂銀環,卻忘記了,這裏是監獄,並不是福定山。
隔壁的妖已經發現了銀環不行,得想個辦法把銀環出現在監獄的事情給壓下去,絕對不能讓他們這事捅到霍飛面前。
好在現在是晚上,就算他們想要靠密,也得等明早霍飛再次出現時,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
他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做準備。
“喫飽了吧,今晚月亮不錯,去窗邊睡覺,多吸一些日月精華。”羅邙看着從脖子上,慢吞吞爬下來的銀環,淡淡道。
他聲音沉穩,聽上去並沒有一絲緊張。
“大哥,他們發現我了。”銀環吐着蛇信,有些緊張。
銀環聽力同樣靈敏,黑雄與赫白的對話,她自然也有聽到。她有些無助,不知道怎麼辦,只能擡頭看向羅邙。
聽大哥說,這監獄的妖都是皮黑心黑,和芝麻湯圓一樣黑。雖然她不知道芝麻湯圓長什麼樣,但她聽懂了大哥話裏意思。知道這羣妖怪,都是壞蛋。
大大的壞蛋
“別擔心,有大哥在。他們不敢拿你怎麼樣。”羅邙神色如常,讓向來就缺根筋的銀環,沒辦法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任何訊息。
“嗯嗯,大哥最厲害。他們要是不聽話,就咬他們...”
見羅邙胸有成竹,銀環心中的那點小擔心,被她輕飄飄拍飛。
銀環吐了吐信信,張着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氣:“大哥,我困,先去睡覺了,你處理完事情,早點回來,我都沒好久沒挨着你睡了。”
蛇類這種動物,只要喫飽,就會變得特別懶。哪怕有獵物從他們嘴邊跑過,他們都懶得伸嘴去咬一下。
銀環很好繼承了蛇類這一點。
這不,剛填飽小肚子,就不願意動了。簡直和一隻小豬沒任何區別。
羅邙伸出尾巴,拍了拍銀環的小腦袋,輕聲“嗯”了一聲。等銀環跑到窗戶邊後,他扭頭看了眼鐵閘外,然後張嘴,狼吞虎嚥,把剩下的食物幾口吞下。
喫完東西,他瞧了眼盤成一團,已經陷入睡眠中的銀環,然後拖着大大的蛇身,爬出了鐵閘。
而此時,鐵閘外的衆多牢籠裏,衆妖已經炸開了鍋。
羅邙瞪着陰冷的蛇眼,環顧了一圈議論紛紛的衆妖,隨即額頭微皺,瞬間變化成人形。
變成人形剎那,羅邙勾脣陰笑,一條長長的蛇鞭突然出現在他手中。
武器入手,他手肘輕翻,趁着衆妖不備之際,猛得往就近的籠子裏甩了出去。
他這是徹底把小妹給禍害了。如今,福定山是回不去,可是這監獄又太危險。這,到底該怎麼安排小妹
銀環蛇眼放着精光,一心向往着結拜大哥籠子裏的幸福生活,完全體會不到自家大哥的心塞。
“大哥,過會動物園就會有人來。外面太危險,根本就沒地方藏,我還是進籠子,躲到你出來的那道門裏面吧”
銀環搖着腦袋,拒絕自家大哥讓她躲在外面的提意。好日子都近在眼前了,不趕緊進去,還在外晃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