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輕易避開, 拽着葉赫的書包帶把他甩到一邊。
洛梔大喊:“沈亦你答應我什麼了”
沈亦動作頓了頓,閃身湊到洛梔身邊,語氣無辜:“我沒有跟他打。”
洛梔瞪着另一個人, 又喊:“葉赫你發什麼瘋”
葉赫被沈亦拽得腳下踉蹌,書包裏的東西灑了一地。
“你明知道那個沈亦不是什麼好人。”葉赫盯着洛梔,眼睛也紅了一圈,顯得很委屈,“還是要被他騙。”
“我就知道, 你們女孩子都喜歡那種人渣。”
洛梔:“”
“都是誤會,沈亦其實也”洛梔看了沈亦一眼,心虛地,“其實也沒有那麼壞。”
葉赫蹲下身子收拾東西。
楚滄在旁邊轟圍觀羣衆:“別看了別看了,要遲到了,快跑。”
洛梔彎腰去幫葉赫撿書,忽然被一樣東西吸引了目光。
是一本練習本, 純白色的,上面密密麻麻好像都寫着同一個單詞, 乍一看還有點眼熟。
她正要仔細看,那本本子被葉赫猛地搶過去。
葉赫漲紅着臉:“誰讓你撿的,走開。”
這人經常口不對心, 洛梔把東西丟進他懷裏,不跟他計較。
沈亦那邊卻沉下臉來, 邁步走到葉赫面前, 伸手去搶那本本子。
眼見着兩人又要打起來, 洛梔連忙上前扯沈亦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問他:“你搶他的本子做什麼”
沈亦沒回答她,緊盯着葉赫,眼神充滿攻擊性:“鬆手。”
葉赫大罵:“你他媽纔給我鬆手。”
兩個男生本身就都手勁大,又都不願意鬆手,死死拽着,可憐的練習本很快出現了裂縫。
葉赫有些動搖,沈亦乘機手中使力。
一下子把練習本撕成了兩半。
葉赫頓時慌了神,伸手去搶那另一半。
沈亦冷笑一聲,當着他的面,把那半本本子從中間撕開再撕開,撕得亂七八糟,碎紙片也掉了一地。
氣氛僵硬得駭人。
洛梔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沈亦和葉赫兩個人都面如死灰,臉上一片陰沉。
直到身後傳來一陣有節奏的高跟鞋聲,打破了僵局。
洛梔扭頭。
她看見她們的數學老師站在她身後。
師太推了推眼鏡,懷裏還抱着個文件夾,厲聲質問:“你們幾個在這裏幹什麼馬上就要上課了。”
話音剛落,像是爲了印證她的話。
學校裏響起了尖銳的上課鈴聲。
葉赫漲紅了臉沒有講話,楚滄也不安地揪着書包帶子。
洛梔已經高中畢業好幾年了,也還有點怵女性中年數學教師,乖乖地側身給師太讓了路,小聲說:“老師好。我們,我們馬上就去。”
師太點點頭,又看了一眼葉赫。
葉赫手裏緊緊捏着那半本練習本,臉漲得通紅,憤怒又羞恥的表情蔓延開來。
師太從未見過他這個表情。
她低頭,看見地上落了幾塊碎紙片,伸手去撿。
葉赫想攔,被她狠狠剜了一眼。
紙片上是支離破碎的字跡。
做老師的,多少都能看出點,更何況是自己親兒子的字跡。
第一片是半個字,第二片也是半個字,第三片總算看出一個完整的“梔”字。
第一片和第三片拼在一起,能看出一個“方”字。
接下來的幾片拼湊起來,也無非就是這兩個字。
氣氛尷尬極了。
洛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轉來轉去,企圖從那幾個人的表情上看出點什麼。
是數學老師先開了口。
“葉赫。”
她喚了一聲,稍作停頓,又點名:“方梔,楚滄。”
左右看看,道:“你們不小了,可到底還是孩子。未來會發生的事情有很多,不要因爲一時的感情用事而壞了大事。”
“對於現在的你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
洛梔:“”
這位數學老師被學生起了“滅絕師太”的外號,平時大家戲稱她“師太”,她也隱約知道一點兒,從不說破。
此時卻沒了半點滅絕師太的威風。
眉梢爬滿疲憊。
只是個慈愛的長輩而已。
她的目光在僵持的四個人之間轉了一圈,在葉赫身上停頓數秒,嘆息,說:“上課鈴已經響了,還想上課的,跟我進學校吧。”
她沒有多問。
她竟然什麼也沒問。
洛梔十分震驚。
其實這一切,葉赫近來的轉變也功不可沒。
到底是做了十幾年高中教師,師太一眼就看出葉赫的心思,也知道他最近突然學好是爲了什麼。
她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事,只能叫他們先回去上課。
洛梔對沈亦擺擺手,用口型說:“放學等我。”
沈亦終於沒有再堅持。
他的手裏是半本撕碎了的本子,被他狠狠地攥着。
三個學生跟在師太后面進了班。
星期天下午半天的課程,一般都是用來講作業的。到了高三現在這個狀態,也沒什麼新課要講。
洛梔的數學作業基本就是全對。
於是上課的時候,她難得地,放任自己走了神。
洛梔問小黑:“如果我離開了,這個世界的其他人會變成什麼樣”
這是她第一次和任務目標之外的人接觸這麼深。
尤其這些人還只是朝氣蓬勃的學生。
不是她自戀,她突然到來的這一番胡攪蠻纏,起碼是完全改變了兩個人的人生軌跡。
小黑回答:“原身會有一縷靈魂留下來。”
一縷靈魂,像是輕煙一樣,比碎片還要渺小。
洛梔追問:“然後呢”
小黑:“然後”
然後怎麼樣然後那一縷靈魂控制着身體,一開始還能動一動,後來慢慢地就會變成“學”着原本的靈魂在動,像是本能。
再到最後,就會變成
植物人。
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空有一副軀殼。
只不過洛梔所在世界的靈魂,本身純淨而強大,即使只是一縷,留下來也能保持十年左右。
系統判定是可以維持身體行動。
小黑便沒再回答這個問題。
洛梔也不追問。
她只是在發呆,想到哪兒就問到哪兒。
她不知道自己離開以後這具身體還會再做些什麼,本來自己就皮,如果身體只是像慣性一樣,學着之前的行動,那結果可能會有點不堪設想。
不能再招惹另外兩個人了。
高考,分秒必爭啊
想到這裏,洛梔做出了一個決定。
當晚,她回家以後,就跟方母提出要轉學。
正是高三,緊要關頭,這個時間要轉學根本就是在胡鬧,方母本不可能同意。
可洛梔表情認真,眼神真摯。
“你和爸爸離婚的事情,我尊重你們的決定。”洛梔甚至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希望媽媽也能尊重我的決定,拜託了。”
方母應了她的請求。
洛梔去上晚自習時,方母就去託關係想辦法了。
她成績好,不愁沒有學校要她。
就是手續比較麻煩,原來的學校也可能會不同意。
沈亦在她的家門口等她,洛梔自然也說了自己要轉學的事情。沈亦頓時變了臉,聲音還輕柔,眼神已經冰冷:“阿梔是想躲着我”
“哪能啊,躲到哪裏你找不到我”洛梔笑嘻嘻地說,“這不是躲一躲師太嘛。被她知道她兒子喜歡我,我怕她給我穿小鞋啊。”
沈亦逐漸緩和了臉色。
良久,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偷偷捏了一下洛梔的小拇指,聲音低沉:“你果然是個小騙子。”
洛梔嘿嘿地笑。
沈亦又說:“不過,騙我一個就夠。”
洛梔無奈道:“好吧好吧。”
頓了頓,她又說:“那我們比一比吧,比誰高考分數高怎麼樣”
沈亦倒是沒笑她不自量力,而是認真地思考一番,問:“怎麼比”
“我比你分高,你就得跟我填同一個大學,只能填一個。”洛梔道,“這樣你分數低得太多,可就沒大學上了。”
沈亦笑起來:“那要是我比你分數高”
洛梔:“嗯”
沈亦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你就要跟我在大學公開戀愛關係。”
告訴所有人,她是他的。
這是他的底線,也是他能忍受她再出現在別人面前的條件。
洛梔:“”
這意思不也還是,他要跟她填同一個大學嗎
“真想叫你不要填大學。”沈亦舔脣,說了實話。
就在家裏,等他回家就行。
洛梔瞟他,笑道:“那哪成啊,我得在你身邊看着,有沒有什麼學妹學姐要勾搭你呀。”
沈亦站在她的學校門口,目送她進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他有些摸不透洛梔的心思,只能被動地跟着她跳躍的節奏,跌跌撞撞地跟着。
只要她不甩開他,怎麼都好。
至於被甩開的楚滄和葉赫
沈亦勾脣笑了一下。
早點被甩掉也好,省的他再用些什麼非常手段,惹得洛梔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