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怎麼說,她教你沒有”
“教了。”棠梨點點頭,能入左月局的人都不一般,能被派到這裏來的人更不一般,她當下就將妙娘子那句話給模仿一遍,雖然中間隔了個喬仙,但居然還有八九分相似。
崔不去陡然坐直身體,就連棠梨失手加重力道帶來的疼痛也顧不上了。
“尊使”
“這是高句麗話。”崔不去道,“那個秦妙語,是高句麗人,而且天池玉膽,肯定就在她身上。”
爲何會如此認爲
棠梨很疑惑,但她沒有問下去,因爲崔不去的推測總是有原因的,而不該她過問的事情,她從來不會主動去問。
果然崔不去沒有繼續說話,那頭鳳霄已經沐浴更衣完畢派人過來催促了,崔不去吃了幾塊點心,肩膀也被按得鬆快不少,當下便起身朝鳳霄那邊而去。
鳳霄的臉色並沒有因爲換一身衣服就變好。
他手裏拿着一封信箋和一塊令牌,信上寥寥幾句,只道裴驚蟄已被劫持,讓鳳霄親往城外胡楊林要人,令牌則是解劍府的令牌,裴驚蟄素來隨身攜帶,如今令牌丟失,證明對方並非空口白話。
很明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對方的目的並非裴驚蟄,而是鳳霄,更有可能是天池玉膽。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鳳霄忍不住罵了一聲。
“佛耳”崔不去揣測道。
“也許。”他手指一揉,那封信立時化爲齏粉,隨風四散。
崔不去:“你打算去”
鳳霄:“不然呢”
崔不去訝異:“鳳府主不像這麼重情重義的人啊,居然會在乎一名屬下的性命”
鳳霄:“他父親曾救過我。”
崔不去搖搖頭:“那也不像你的爲人。”
鳳霄:“那在你看來,我應該怎樣做”
崔不去:“回信一封,愛殺就殺。”
但玉石緣何在他手中就碎成粉末了,他也實在解釋不了。
另外兩人見狀罷手,卻都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後,將他退路堵死。
冰弦笑道:“閣下好大的脾性,得不到的東西就要徹底毀去,讓別人也無法拿到。”
戴冪離的白衣人沒說話,但他的舉動已經無聲說明,不會輕易放走灰衣人。
“我沒對它做什麼,是它自己碎的。”灰衣人冷冷道。
“我們兩個人四雙眼睛都親眼目睹,還會看錯不成”冰弦挑眉。
更何況這些人裏,未必就沒有能看出灰衣人來歷的。
果不其然,戴冪離的白衣人忽然道:“你的劍法近似刀法,很像倭人那邊盛傳的蘇我氏流派,但又有所改變,我聽說高句麗多了一個叫高寧的後起之秀,師承倭人,又推陳出新,應該就是閣下吧。”
他說話娓娓道來,別有一股溫柔的味道,若放在平日裏,定然令人如沐春風,在殺機重重的此刻,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冰弦忍不住看了白衣人一眼。
她覺得對方能一語道破灰衣人來歷,定也非泛泛之輩,但思來想去,竟沒法跟江湖上哪號人物對上。
難道對方不是江湖中人
冰弦微微蹙眉,今夜她雖衝着玉膽而來,卻也沒有必得之心,因爲她知道解劍府不是易與之輩,自己肯定不可能輕易得手。
更不必說今夜還有諸多高手在此,光是那個突厥人,就已足夠讓人頭疼了。
思及此,冰弦微微一笑,攏了攏鬢間碎髮。
“鳳郎君這裏的貴客太多,想必沒空招呼奴家,奴家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叨擾。”
說罷,她也不等鳳霄迴應,便一躍而起,身形輕盈若羽,跳上屋頂,幾下便隱沒在黑暗之中。
被冰弦視爲頭號大敵的突厥人,此時內心卻大爲震驚。
原因無它,鳳霄的外表與身手全不相符,若因他過分俊美而小覷,便會因他出色的武功而驚詫。
突厥人雖從未踏足中原,卻有相當程度的自信,自己的武功哪怕放在中原武林,也罕有敵手,足可躋身超一流的宗師高手行列。
自入中原之後,突厥男人也與幾個人交過手,其中不乏一派掌門,一幫之主的絕頂高手,果然如他所料,偌大江湖,堪稱他敵手的,寥寥無幾。
直至遇上鳳霄。
鳳霄的武功路數不似佛耳那般大開大合,而是更加飄忽輕靈,揮袖撣露,拂衣振雪,在旁人看來,如拈花而笑,信步悠遊,每個動作都充滿美感。
但對突厥男人而言,這些美感之中,無一不暗藏殺機,招招舉重若輕,卻又招招十面埋伏。
他已收起一開始的輕慢,慎重對待眼前勢均力敵的對手,哪怕玉石粉碎,也無法令他分心。
兩位絕世高手對戰,絕對是難得一見的情景,連白衣人與那高句麗人高寧,也都暫時休兵,看得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