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 只聽一陣嬉鬧聲從旁邊傳來。
“趙路,你趕緊把冰激凌還我”
“小花狗你怎麼這麼摳門啊, 我出錢買的,咬一口都不讓”
“你他媽又喊老子小名, 想死了是不是”
“你別鬧, 人多着呢握草”
馮褚心底涌起不祥的預感,下意識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同時渾身警惕, 一副隨時準備逃命的樣子。然而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一個東西直接砸在了他臉上。
冰冰涼涼的, 帶着奶油甜膩的味道, 正是那個引發爭執的冰激凌, 並且很大可能是被那個叫趙路的男生舔過的。
馮褚只覺得一陣噁心。
那對打鬧的男女看誤傷了路人,趕緊過來道歉,一邊從包裏拿溼紙巾遞了過來。
馮褚面無表情的接過來, 聲音沒什麼起伏的說,“沒關係。”
他都習慣了。
昨天傍晚在虛無世界裏,玉衡跟他說他的死劫暫時過去了, 最近運氣會有點差。他對此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但是萬萬沒想到, 玉衡嘴裏的有點,跟他所理解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當時他跟着沈市長他們一起,穿過兩個世界之間的門回到現世後,回程的途中,他乘坐的車突然熄火,他當時也沒多想,下車跟司機一起檢查是出了什麼故障,然後就見識到了什麼叫運氣有點不好。
他下車,檢查一圈沒什麼毛病,司機試了一下車子能正常啓動。而一旦他上去,立馬熄火。
如此幾次之後,衆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馮褚十分自覺的滾下車,讓其他人先走。
後來其他人嘗試來接他,從轎車換到摩托車,只要一沾上他,全都莫名其妙出毛病。路上攔的車也不行,從私家車到公交車,都載不走他。最後實在沒辦法了,給他弄來了一輛自行車,讓他自己蹬,這才擺脫了11路公交。可即便是這樣,從金竹村回到溪南市區的過程中,自行車鏈子也掉了好幾次,虧得他精通十八般武藝,才勉強應付下來。
朋友騎着個摩托車,就跟在他旁邊,一邊走一邊笑,一臉幸災樂禍。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在他艱難回到市區後,更加精彩。
爲了躲避脫繮的二哈,踩到旁邊草叢裏的狗屎。從樓下經過,一盆冷水從天而降。路邊但凡有個小水坑,必然有車開過濺他一身。天降鳥屎,長眼睛的足球籃球羽毛球,甚至廣場上老年人抽陀螺的時候,都能不小心打到他
剛開始的時候,他氣得幾乎要爆炸,但是很快就氣不動了。
這種陣仗下,他是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喫飯了,叫個外賣,騎手不認識路,送到時都冷了,準備自己熱一熱,立馬電路故障,最後只能在樓下買個方便麪,求老闆給他燒個水,結果打開發現沒調料包
馮褚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大概晚上九點左右,他接到了沈市長的電話,是問他跟玉衡有關的事,因爲他們查到的玉衡的身份,是位於花郎湖上游的橋頭村的人,名叫顧甜甜,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跟她父親離婚了,遠嫁外地,而父親是個賭鬼和酒鬼,小姑娘雖然人聰明性格也很堅強,但也只是個普通人,跟他們所見的沒有一點對不上。
但是很快他又想通,不管她是什麼人,她救了自己和沈市長他們這是事實,再加上她的行爲,雖然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卻並不會覺得危險。
馮褚記得她說過還會來找他,他原本是打算到時候再跟她問個明白,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了。
闖禍的小情侶打打鬧鬧的走了,馮褚低頭看去,只見小姑娘依舊盤腿坐在地上,漫不經心的打量着過往的行人。
“你叫顧甜甜,對嗎”他問。
玉衡微微仰頭看他,既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對他說道,“叔叔,你現在這樣就是單純走黴運,是很正常的,真正的劫數還沒到,等到了我會去找你的。”
馮褚抽了抽嘴角,他現在聽到倒黴兩個字,就隱隱有點胃疼。
“你喫過飯了嗎”他記得沈市長說過,顧甜甜家裏很窮,而他昨天把她救起來的時候,一看就知道身上什麼都沒帶,她現在坐在這裏擺攤算命,肯定是因爲沒錢。
玉衡點點頭,“喫過早餐了。”
“你在這裏擺攤,是需要錢嗎我這邊有,你要的話我給你就是了,先把攤子收起來吧,封建迷信活動影響不好。”
“封建迷信”玉衡重複了這個詞。
馮褚表情略有些不自然,“那邊有家奶茶店,我們去那邊說吧。”這邊人多眼雜,不方便說話。
玉衡聽到奶茶有點心動,但還是搖了搖頭,“我染頭髮的錢還沒賺到。”
馮褚:“”
最終馮褚還是把玉衡從天橋上請走了,不過也沒去奶茶店坐,只買了幾杯帶走,去了附近的小公園,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
玉衡把幾杯奶茶都扎開了,挨個嚐了一口,味道都還行,於是她拿起一杯奶茶,吸兩口又換其他的,像是在玩一般,眉眼彎彎的樣子,看起來很開心。
馮褚問她,“你怎麼想起要去染頭髮的”
玉衡歪頭看他,“以前看露露小仙女的時候,就想要跟她一樣的頭髮了,今天從理髮店門口經過的時候,去問了一下,染最好的要兩千多,我只有兩百塊錢不到。你說了要借我錢的,等下記得給我哦。”
中年人馮褚拿手機搜了一下所謂的露露小仙女,看到那些粉色青色黃色綠色的頭髮,只覺得腦子有些抽疼。他看看乖巧吸奶茶的玉衡,想象了一下她染一頭顏色鮮豔的頭髮的樣子
“染頭髮對身體會有一定的害處,你要是特別喜歡的話,可以去買假髮,各種顏色都有,可以隨便換。”他勸道。
玉衡聞言,頓了一下,“假髮”
馮褚正要回她,只見一對男女手挽手從前方轉角處走出來,膩歪了幾句後,才發現這邊有人,動作明顯一頓。
馮褚視線從男人身上一掃而過,停在旁邊的女人身上。他在這個女人身上感覺到一種違和,但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
“這邊有人了,我們換個地方吧~”女人說着話,拉着男人的手就要走,動作莫名有幾分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