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聽到這話,大概能氣得直罵人,可書生脾氣好,不光沒生氣,還笑了出來。
“姑娘,你既是見過世面的人,就不該坐在我的門前哭,若是讓街坊四鄰瞧見,小生的清譽難保啊。”
“卡這條過了,演員休息。”
一聽這話,許黎一屁股坐回臺階上,喻嚮明給她的壓力比任何人都大。如果導演說重拍,問題肯定是在她身上,因爲他把臺詞、神態、小動作都拿捏的剛剛好。
“有那麼累嗎比你拍打戲還累”
看着面前一身輕鬆、毫無壓力的男人,許黎心累的搖搖頭。
“我怕說錯臺詞連累你。”
聞言,他笑着低頭把油紙撕開,取出個包子給她。
“這有什麼,重拍是很正常的事,喫個包子壓壓驚。”
說着,他就把另一個包子放進嘴裏,她正猶豫要不要接,就聽見導演的怒吼。
“誰讓你喫道具的一會兒你們進去才能喫包子”
看着急赤白臉的導演和被抓包的書生,許黎憋笑憋到肚子疼,進組這麼些天,終於找到有趣的人和事了。
“我我肚子餓了,導演,中午了,該喫飯了。”
“你一天到晚除了喫,還能想些什麼當初我就不該放你進來”
“人是鐵飯是鋼,不喫飽哪有力氣拍戲”
聽到這,許黎覺得這個喻嚮明和導演之間,大概並不只是合作關係,要是一般人被大鬍子這麼吼,心態早就崩了,可他還能鎮定自若的喫包子
大概是借了喻嚮明的光,劇組的午飯時間提前了不少。
“下午你們倆好好演,我去看看旁邊那個組都是文戲,你給老子打起精神,別又演到一半打哈欠”
導演出去後,許黎放下筷子問身邊頭也沒擡的男人。
“你和導演很熟”
“還行吧,他是我舅舅,你別說出去。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有個這麼不修邊幅的舅舅。快喫飯,喫完飯我要睡個午覺再開工。”
看着像是餓死鬼投胎一般的喻嚮明,許黎很想拍着他的肩膀說:少年,你知道有多人覺得老天欠他們一個舅舅嗎
蔣鉞,男、地產大亨蔣明朗的次子,大型網遊新界傳奇的總策劃師,rj遊戲公司創始人兼執行官
把這份由粉絲撰寫的百科資料看了十遍後,心情複雜的許黎“依依不捨的”放下手機。
大概是上輩子喫的虧太大,她現在一看見那張臉,即使知道不是一個人,依然會覺得渾身發冷,後頸隱隱作痛,耳邊似乎還能聽見族人淒厲的哭喊和哀嚎。
“怎麼會長得一模一樣”
簡直就是複製版的獨孤曄,連耳朵後面的痣都在同一個位置,如果換個髮型就是獨孤曄本人。
在家憋了兩週,許黎終於忍不下去了,打算出門走走。
“黎黎姐,要出去啊”
“嗯,出去轉轉、隨便逛逛。”
十幾天過去,網絡上關於她的消息已經所剩無幾,許黎覺得是時候出門長長見識了。
“不用,我想一個人走走。”
說着,許黎笑了笑拉開門出去。從醫院回來到現在,她第一次走出這套公寓,面上穩得一比,心裏早已風起雲涌。
要不是生性冷靜,許黎能在電梯裏轉圈圈,她計劃用一週時間適應外界的一切,以免將來出洋相。接受原主的記憶,不等於她能把所有的事做得和原主一樣。
擔心遇上出院那天看見的狗仔隊,她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就沿着路一直往前走。
這個世界的繁華和奇怪,遠超許黎的想象,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她也傻乎乎的仰頭望着聳入雲霄的建築,還差點把帽子弄掉。
路過一家琴行,她的腳步終於停下來,店裏只有三五個客人,她站在櫥窗外看着擺放在架子上的七絃琴,一雙小手微微顫抖。
“美女,進來看看吧試一下不要錢。”
店員沒認出她,許黎也沒在意對方的眼神,她的注意力都在琴上,走進去後發現不僅有琴,還有箏。
只消一眼就知道是琴中次品,可她卻手癢的厲害,沒和人打招呼自顧自坐在木椅上,凝神靜氣把手輕輕落在琴絃之上。
抹、拂、挑、勾一把普通的七絃琴,在她的手中發出恆古而悠揚旋律,隨着指尖的力度、速度同時加重,琴絃發出的聲音穿過肌膚,在胸腔中產生共鳴,路過的人都被聲音吸引,鬼使神差的走了進來。
拂上琴絃的瞬間,許黎就變回了坐在城樓上、立於敵軍陣前的巾幗英雄,幾分鐘過去,額頭上佈滿虛汗,受傷的右手開始叫囂,她不得已停下來。
低頭握住右手腕,她的臉上盡是挫敗感,這個身體比她想得還弱,正當她在埋怨右手不給力的時候,靜默的四周突然發出振聾發聵的掌聲,嚇得許黎渾身一顫。
看着不知何圍聚的人羣,受寵若驚的許黎急忙站起來,用手壓着帽檐兒頭也不會往外走,跑出幾百米纔敢回頭看有沒有人追來。
“彈個琴也能被圍觀,這個世界的人真沒見過世面。”
有了這場驚嚇,除了買水之外,她再沒進過任何一家店,抱着礦泉水漫無目的的在路上閒逛,最後迷路了,靠着手機導航才順利到家。
“淼淼姐”
剛關上門,就被身後咋咋呼呼的聲音嚇得渾身一顫,許黎把瓶子放到一邊,正要提醒淼淼以後別這樣,就被她手機上的視頻弄得不知所措。
“你你怎麼有這個視頻”
那個帶着小豬佩奇帽素手撫琴的人,可不就是她自己,剛纔驚慌失措的她只顧着逃跑,沒注意到有人在錄像。
“微博上的,有粉絲你,問彈琴的到底是不是你我要怎麼回覆”
“不回覆,就當沒看見。”
說着,許黎趿着拖鞋往裏走,對這件事並不上心,也沒什麼興趣。
可是她不在意,有的是人在意,視頻是路過那家琴行的某直播達人拍攝,之後被粉絲轉載到其他平臺,又被許黎的粉絲認出來轉到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