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掌上金珠 >79.079.端倪
    石桌附近靜默了片刻, 唐儂神色未變, 微笑看着她:“卿姑娘說笑了。”

    “我還比你年長一些, 叫姑娘可承受不起。”卿竹輕輕按壓着手臂,語氣輕鬆, “要不是我現在動彈不得, 倒想與你討教討教。”

    許是記得她說的話, 唐儂頓了下解釋:“卿先生, 我沒有學過功夫。”

    卿竹停下動作看向他:“是麼, 適才我看你站立的姿勢,倒有幾分練家子的模樣。”

    唐儂笑了笑:“也就是像罷了,我從小生活在市集,並未接觸過那些。”

    “那你的運氣是真不錯。”卿竹用還完好的手支着下巴, 動作看起來有些牽強,使得她的神情看起來也有些奇怪, “那樣的海難中能活下來,老天爺還是十分眷顧的, 我聽知知說起過, 她大哥會些拳腳功夫都沒能活下來。”

    唐儂站在藤架外, 擡頭看屋檐上的黃昏天:“是啊, 運氣好。”

    卿竹微眯起眼, 人的運氣,能好到什麼程度呢:“唐先生的家人呢你回來之後還沒去看過他們罷。”

    片刻安靜, 唐儂轉頭, 卿竹的臉上盡是無聊的神色, 在屋裏養傷幾日,商行都出不去,已經快把她憋出病來,而她的這個問題,又顯得十分隨意。

    “過世了。”

    “都過世了”

    “嗯。”

    卿竹低低噢了聲,沒再問什麼,唐儂反問:“卿先生常年留在宜山,不用回家探親麼”

    “與你一樣,家人都已經過世了。”卿竹每隔兩年會回去看看嫂子,但爲了不干擾嫂子現在的平靜生活,卿竹並不會露面,當年的山賊是瘋子,曲家人也是瘋子。

    唐儂的反應不大:“看來我們同病相憐。”

    “這怎麼能一樣,我家人是被人所害,莫非唐先生的家人也是被害”卿竹的語氣不以爲然,世上成孤之人諸多,要都是同病相憐,這也忒多。

    唐儂微頓了下:“既是被害,卿先生的仇可報了”

    “自然是報了。”

    “如何報的”

    卿竹低頭看雙手,輕笑:“自然是報官抓人了,唐先生以爲呢,殺人償命我可是正經的老百姓,違法的事不好做呢。”

    唐儂的眼神有些複雜,很快歸於平靜:“說的也是,卿先生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在外呆太久,還是早點回屋的好,再過會兒知知該回來了。”

    卿竹起身,笑着道:“還得勞煩你了啊。”

    唐儂扶着她回屋,這回走的倒是十分的順利,一刻鐘後,安芝果真是回來了,見卿竹老實呆在屋內,也未說什麼,只講了下如今外邊的事,顧府那兒依舊是沒什麼動靜。

    很快,四五日過去,小梳子從幷州回來,帶回了有關於曲家人的事,當年曲家大老爺被問斬,二老爺判了二十多年,如今還在牢裏,放出來的是三老爺,還有曲家的兩位少爺及當年幾個涉案的人。

    這些人放出來已有一個多月,如今曲家三老爺在幷州城內置了宅子還有店鋪,生活過的一點兒也不差,幾個涉案的人中,兩個人回了株縣,一個留在了幷州,餘下一人不知所蹤,還有一位曲家少爺,一個月前離開幷州,如今還不知去了哪裏。

    對卿竹而言,這些都是有肯定答案的,不知去向的兩個人就在金陵,一個月前離開,也就是說他們在金陵呆了大半個月了,一直在暗中盯着顧家,直至尋到最好的機會下手。

    卿竹沉吟半響:“這就好辦了”

    安芝看了她一會兒,最終沒說什麼。

    五月末六月末的金陵,繁忙中還透了些荷花香,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採荷節,金陵內外幾處賞荷的地方每天都有許多人前去,臨近的酒樓因此生意也變得十分火爆。

    這樣的熱鬧會持續好兩個月,即便是炎夏來臨,坐在閣樓內,屋內冰盆繞着,屋外蟬鳴陣陣蓮盤託着玉荷,也是賞心悅目。

    摘青書院外就有這樣一個小荷塘,初夏的時日開的還不多,就已經吸引了不少人前來,午後在樹下乘涼,切半個西瓜,茶棚內的客人尤其多,聊天的人自然也多,恰好對面看過去就是摘青書院的牆,便有人說起來。

    “這摘青書院放假了,怎麼學生這麼少了”

    “你有所不知啊,聽聞前陣子出事了,學生被綁,在這兒唸書的哪家沒點底,得罪不起,就叫他們暫時都留在家裏。”

    此言一出便吸引了

    衆人注意,綁架這麼大的事兒也沒傳開去:“誰家的孩子被綁了”

    知情者壓低了聲音,只有附近的幾個能聽見:“知府大人的公子。”

    只見這幾個人露出驚訝的神色,坐的遠的壓不住好奇心,催促:“哎,說都說了,你怎麼光顧着這些。”

    知情者也沒有大聲說,而是周圍的再傳開去,一會兒工夫,整個茶棚都知道了,喝茶聊天可不就聊些閒事兒,這就有人說道:“顧大人這麼多年沒有成親,也是深情,聽聞顧夫人在生下顧少爺沒多久就去了。”

    話才說完,另一處傳來輕笑:“什麼去了,人家活的好好的,不然你們以爲顧少爺是誰救的。”

    這話又引了衆人側目,連着茶攤角落裏兩個只顧着喝茶的貨郎也跟着被吸引了,畢竟短短几句話裏,聽着又像是傳奇似的。

    “救人莫不是有本事”

    有人毫不客氣的戳穿了他的話:“你可別瞎說了,還活着還在金陵怎麼沒在顧府,顧大人到這兒上任時就是一個人呆着孩子,誰家當孃的能將孩子擺在眼皮子下都不去認的。”

    衆人附和:“就是說,能去救人豈不是還會功夫,你真當話本子來說了。”

    輕笑的那位急了,驀地站起來,被激的雙頰通紅:“你們別不信,顧大人根本沒娶親過”

    衆人哈哈大笑:“沒娶親哪來的孩子。”

    “就是說,難不成抱養來的。”

    “你可別在這兒亂說什麼,那可是朝廷命官,被衙門裏的人聽到,挨它十幾個板子都不冤你。”

    畢竟是年紀輕,站在那兒被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刺激,漲紅着臉氣的不行又說不出話來,最後啪一下往桌上扔了兩個銅錢,將餘下的茶喝完,抹了把嘴,拿起桌上的包袱氣呼呼的走了,走之前還放話:“你們纔是胡說八道的”

    “年輕人火氣就是大。”

    “就是說”

    大家樂呵呵的繼續聊天,坐在角落裏的兩個貨郎對看了眼後起身,付了錢後挑起擔子,朝剛剛年輕人離開的地方走去。

    兩個人一面叫喊一面往前走,跟到一個巷弄內後兩個人收斂起了神色:“不見了。”

    “先回去”

    兩個人挑着擔子走出巷子,朝着金陵城西南方向走去,這時他們剛剛走過的巷弄外,離開的年輕又出現了,甩着手中的包袱,左顧右盼了下,又鑽進巷子內,一刻鐘後出現在西市的碼頭上,將事情複述一遍後,從小梳子的手裏領走了銀子,樂呵呵的走了。

    如此兩三日,金陵城中各處人潮彙集之處,漸漸有了這樣說法,顧大人的兒子受傷了,顧大人早年沒有成親的,顧少爺的生母來歷不明,更有說法她是個武功高強的隱世高人,還救過顧少爺。

    因爲顧清禾被綁架的事並沒有完整的傳出去,安芝刻意叫他們說的亂一些,真假參半,幾天之後,便有了顧少爺生母在暗中保護顧少爺的說法。

    雖說這說話半點確鑿證據都沒有,在外人看來基本屬於瞎編,信的人也沒幾個,提起時都當個笑話,但就是如此,在有些人的眼中,它的真實性忽然的拔高了許多。

    這日傍晚時,安芝從碼頭回商行,在商行外看到了幾個可疑的人。

    其中一個貨郎打扮,吆喝叫賣着,目光是不是看商行,另外兩個坐在板車旁,像是碼頭上送貨的長工一樣,穿着背心露着臂膀,還搭了塊汗巾,與別人一樣看着路過的行人,眼神卻並不輕鬆。

    安芝帶着寶珠回了商行,到後院說起,已經能夠自己走路的卿竹擡了擡胳膊:“看來是查到這兒了。”

    “要再查不到就是蠢了。”爲了讓那些人發現端倪,安芝特意讓寶珠三天去一次醫館配傷藥,還要額外說明受的是什麼傷,只要那些人想到這處派人打探,就能知道師叔在她商行內。

    卿竹捏住了用來握力的布包:“明日去城郊。”

    安芝還是不放心:“要不再晚幾日。”師叔的傷纔好一些,斷然是不能再大動的。

    “再多幾日,你這商行就該讓人撬了,現在你陪我去一趟醫館,在門口露個臉。”這纔好讓他們肯定住在這兒的的確是她。

    安芝扶着她出去,寶珠跑着讓李管家準備馬車,從出現在商行門口到上馬車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商行內進進出出的人這麼多根本不會有人額外注意。

    也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卿竹上馬車離開後,安芝再轉身看商行對面,路邊就只剩下那貨郎,兩個喬裝成長工的人不見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