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掌上金珠 >83.083.眷眷
    安芝在顧府內呆了快有兩個時辰, 在她以爲要留在顧府用飯時,師叔回來了。

    恰好主院那兒顧大人派人來請沈幀, 道了別, 安芝給師叔倒了杯茶:“顧大人的傷勢如何”

    卿竹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複雜, 被安芝看了一會兒後道:“先回去。”

    唯有顧大人的事, 師叔纔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安芝點頭, 扶她離開,上馬車後一路無語,直到回了商行, 安芝扶她回屋時, 卿竹忽然道了句:“知知,我決定留下來。”

    這個答案從得知這件事開始安芝就知道, 所以她更清楚師叔說的留下來, 並非是留在商行內:“您要去顧府。”

    卿竹的神情緩和了許多:“我會待到清禾成年, 等他成婚後再回宜山。”顧從籍就是這樣要求她的,留在顧府,陪着清禾到他成年, 等清禾成親後她就可以離開,在這期間她是清禾的母親, 顧府的夫人, 但不是他的妻子。

    安芝聽師叔的語氣, 比從顧府離開時輕鬆的不少, 這盤亙在她心中許久的困頓終於有了解答,師叔來金陵此行的目的,也終於達成。

    送了師叔進屋安頓好後,安芝在外嘆氣:“顧大人真是個聰明人。”

    寶珠送了喫食過來,見安芝神情微凝:“小姐,您在說什麼”

    “我說,師叔去了顧府後,怕是回不了宜山了。”安芝從她手裏拿了個糖糕,在顧府呆了半日,如今是有些餓了。

    寶珠奇怪:“怎麼會回不去”

    安芝笑了:“顧家那位少爺如今才幾歲啊,等成親少說也得十來年。”十年後的事兒誰又能說得準,就是明日會發生什麼都難說,顧大人說讓師叔回去當母親,並非妻子,怕是爲了讓師叔安心的,再往遠處說,顧大人知道她們要去荷塘,或許連師叔在宜山都是清楚的。

    她看這顧大人,不露山水,是個極耐得住性子的人吶。

    安芝慢悠悠的撕着糖糕:“半年內準有事”

    安芝這般猜測的,沒隔幾日,顧清禾帶着幾個家僕上門來了,說是要接他的娘回顧府去,對安芝一口一個姐姐叫的可甜,也不知道顧大人在家是如何與他說的,在商行內,安芝愣是沒瞧見母子多年不見抱頭痛哭的畫面,也沒見顧清禾表述思念。

    只見了顧清禾指揮下人樂呵呵替師叔收拾東西,一面還高興說着:“娘,您放心,回家之後爹不會再惹您生氣了,他要再做錯,下回我陪您一塊兒離家出走”

    卿竹望着他輕笑:“誰告訴你的這些”

    “老管家就是這麼說的啊,您回去之後和我住都成。”顧清禾到塌邊,湊在她耳畔輕輕道,“爹這回爲了咱們受傷,就且給他點好臉色。”

    卿竹摸了摸他的頭:“你爹把你教的很好。”他真的把他教的很好。

    “那也是娘您將我生的好,還是您功勞最大。”顧清禾還不忘恭維她,可越是如此,卿竹心中就越是愧疚,不僅是對這孩子的,還有對顧從籍的感激。

    一個時辰後,安芝將他們送出了門。

    小小年紀的顧清禾行事已有了章法,也不需要安芝陪送回去,同在金陵城中,安芝想何時去看師叔都行,更何況,之後是人家一家團聚的時刻,她可不願湊上去。

    只是瞧如今這情形,怕是半年都用不着了。

    目送了馬車遠去,轉身要回商行,身後傳來了聲音:“丫頭。”

    安芝扭頭看:“師公”

    卜離捻着念珠朝她走來,看樣子是在這兒已經有些時候,安芝去看已經沒入人羣的馬車,再看樂呵呵神情的師公:“師公,您是不是已經猜到師叔會去顧府。”所以即使是回金陵城了也沒有來商行。

    安芝帶着他進商行,吩咐寶珠去沏茶,將這段時間的事與師公說了下:“師公,將來師叔若是不回宜山怎麼辦”

    卜離慢悠悠喝着茶:“那都是她自己所選,從她下山那刻起就結了這緣,沒有了結前,縱使是留在宜山也無用。”

    可如果了結的方式得用上師叔的一生呢師叔可是要繼承師公衣鉢的。

    “多年前觀內收人,都有不得下山的規矩,二十幾年前才改的。”過去宜山觀內的規矩很嚴苛,收進來的弟子是不能成親生子的,即便是將來下山,那也得秉持着觀內的規矩,清淨二字不可忘,不可嫁人。

    二十多年前,那會兒安芝都沒出生,觀內出了一樁醜聞,有人私奔了,這件事之所以鬧的沸沸揚揚,是當時私奔的對象是京城中的官家少爺。

    因爲這件事觀內規矩改了許多,像安芝這樣因病上山的,或來修行養生的,到了一定年紀都能下山回家去,過尋常的生

    活,而部分收回來的弟子,還與過去一樣。

    “十年前你師叔私自下山時,我就有所預料,所以也就沒有傳她醫術。”

    安芝恍然,對上師公的目光,嘿嘿笑:“原來師公早就想到這些了。”這次隨師叔來金陵,也是做好了她將來不會回去的準備。

    卜離拿出了個玉葫蘆,悠悠喝了一口酒,看着她眼中似有笑意:“丫頭,讓你那小友來一趟,明日我就回宜山了。”

    “師公您不多留幾日麼,上回去宜山遇上您閉關,我都沒能和您好好說上話。”安芝笑眯眯道,“不如再住上幾日,等我去宣城,一道出發。”

    話音未落頭頂就被金杆子輕輕敲了下,安芝捂了腦袋,卜離笑道:“學會算計師公了。”

    安芝不肯承認:“哪有,我明明是太想您了,我那窖子裏可藏了好些酒,都是這幾年蒐羅來的,全是孝敬您的,師叔我都沒告訴她”

    卜離又豈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無非是多留幾日,給她口中那小友看一下病:“長進了。”

    “我這就派人去請。”安芝叫寶珠去地窖取酒,“師公,您嚐嚐我這壇,比你這玉葫蘆裏裝的都香。”

    沈幀那兒很快回了消息,隔天一早,安芝帶着師公去了沈幀的別苑,按着安芝之前說的,沈幀別的沒準備,就叫人備下了酒和好茶,半日之後,卜離留下了三張藥方。

    當安芝從廚房回來,師公就留下了兩個匣子兩句話,招呼也沒與她打,離開了沈家別苑,直接回宜山去了。

    “你師公交代,讓你將這個送去給你師叔。”沈幀指了指暗紅色的匣子,“這個是留給你的。”

    安芝好奇打開暗紅色的匣子,裏面也只放了一串簡單的珠子,只是氣味有些特殊:“師公還說了什麼”

    沈幀搖頭。

    安芝看向師公留下的藥方:“那這些呢都要服用”

    沈幀想起那位道長說的話:你的腿已經恢復了一些,只是站起來時氣力不足無法行走,這是你臥坐多年導致的,第一副藥現在服用,第二副半年之後,至於這第三個方子,今後你若與那丫頭成親,就用它,倘若不是,就燒了罷。

    想罷,沈幀輕笑:“先用第一個藥方,是以調養爲主。”

    調養爲主這麼說他的腿是能好起來的了。

    安芝展顏,鬆了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之前她就看到他站起來過,如今再有師公的話,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夠離開這輪椅。

    沈幀望了她一會兒,眼神溫和:“你之前去宜山也是爲了這件事。”

    安芝點頭:“那時師公閉關,我也沒見着人,想着事情還不確定,也就沒與你提起。”

    “爲了我的事,讓你多費心了。”沈幀確實是沒想到她會爲了自己的傷想那麼多辦法,“你很想我站起來。”

    安芝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我當然希望你儘快好起來。”

    說完後對上他的視線,安芝才覺察到有些不太對,沈幀輕笑:“知知,我很高興。”

    安芝驀地擡起頭,臉頰泛紅,他叫她什麼

    沈幀望着她,目光如春日煦和的風,溫情到極致。

    又是如此坦然的表述着他的心思,不需要去猜測,更不需要她去想裏面所藏着的究竟是什麼意思:“我真的很高興。”

    安芝看着他,嘴角微揚:“你說,顧大人何時會娶師叔”

    沈幀輕輕摩着扳指:“要打賭麼”

    安芝背脊一挺,這能輸

    沈幀笑着,門口那兒傳來聲音,李忱端了藥進來:“少爺,這是剛煎好的藥,您趁熱喝了。”

    “放着罷。”

    沈幀神情自若,讓李忱先放下,不等李忱說話,安芝上前將藥碗給接過來了:“藥得趁熱喝,師公的藥通常都開的很苦,涼了可就喝不下了。”

    李忱在旁勸:“是啊少爺,藥涼了不好。”

    沈幀瞥了他一眼,李忱這會兒膽子可大,傅姑娘在呢。

    安芝將碗遞給他:“你怕苦嗎”

    沈幀沒作聲,從她手中接過去,垂眸間,眉宇蹙了起來。

    “喝多了就不怕了。”在安芝看來,他腿傷這麼久,按理來說這藥也是沒斷的,肯定早就習慣了,所以她也沒提起這事。

    沈幀的心情忽然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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