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掌上金珠 >87.087.舊人
    計老爺覺得自己最近不是很順遂,登州的船纔回來, 忙着下貨的事, 東西還沒送去楊城, 兒子就在雲湘樓裏鬧了事, 還被扭送到了官府。

    儘管最後送了銀子賠了不是,可等人帶回來已經是第二天了,又臨着三伏集,又忙又亂。

    之後船上的貨卸完,派了人去楊子山,好不容易歇上兩日,得準備三伏集結束後的出航,突然又遇上貨單被取消的事。

    一臉數張,計老爺有些坐不住了。

    “田家怎麼會取消,還有這張家,王家今年不是說好了的。”計老爺越看越頭疼,都是過去與計家合作慣了的人, 怎麼一下說取消就取消,“你去問了沒”

    錢管家沉穩道:“老爺, 都問了,田家和張家轉投了金陵的傅家,王家經人介紹換到了馮家,聽聞是今年馮家的棉特別好。”

    “金陵傅家”計老爺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傅家是誰, 經他提醒纔想起來, 就是他那侄女開的商行, “她她這是有意截生意了”

    錢管家好意提醒:“老爺,傅家在楊河租下的鋪子,就在咱們的斜對角,我半個月前和您說過。”

    計老爺登的從椅子上坐直:“這這麼大的事你前幾日怎麼不說”

    錢管家無辜的很,三月前金陵開市結束後,劉家那兒就將大小姐在金陵的事告訴老爺了,當時他還勸過老爺,派個人去金陵看看,或者把大小姐接回來,可老爺他當時說時老爺可不是這番話。

    不過這樣的話他也不好說,於是錢管家道:“老爺可要去大小姐那兒看看,再怎麼說您也是她的伯父,大老爺不在,如今您可是她唯一的長輩了。”

    計老爺臉色微變:“除了這幾家,陳家又是怎麼回事”

    錢掌櫃翻了翻手中的賬簿:“陳家那邊說,要讓老爺在讓三成。”

    計老爺直接拍桌而起:“什麼”

    錢掌櫃擡起手臂擦了下額頭的汗:“陳家是這麼個意思,說知道老爺的難處,所以這幾年都在關照,但如今生意不好做,比計家好的也有”

    計老爺漲紅着臉,嘴裏唸叨着:“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錢掌櫃眼神微閃:“老爺,那還要不要”

    “不讓,讓他找好的去”

    “老爺,那這一趟,咱們可就”

    錢掌櫃沒接着往下說,話卻是明瞭了,今兒是四個貨單,那明兒呢宣城這兒的規矩,船出航了那不管你要不要,這預付的錢是不給退的,可若船還沒出航,頂多就賠個十幾二十兩銀子,三伏集還沒結束,若是大小姐那兒再做些什麼,這一趟是真不用去了。

    “少爺在哪裏”計老爺不等錢掌櫃回答,又不耐道,“你去一趟,叫他過來”

    錢掌櫃垂眸:“是。”

    離開商行後的錢掌櫃並沒有直接去計府,而是到了楊河,傍晚的時辰這兒沒什麼人,許多鋪子都關門了,錢掌櫃進了個巷子後,一會兒的功夫出現在了巷弄內的一間高牆小院內。

    他熟絡的開了門,進去後到了後堂,瞧見鎖釦是解開的,理了理衣領後推門進去,對着暗屋內的人恭敬道:“少爺。”

    暗屋內的人靠在躺椅上背對着他,沒有回神。

    錢掌櫃摸索了下,從袖口拿出一本薄薄的賬擺在他最近的桌上:“少爺,計家如今被截了好幾筆生意,再這麼下去,下半年償不足銀子,怕是又要縮減。”大老爺死的時候就已經削減了一半家產,這幾年又給敗了許多,再縮減下去,計家在宣城可就再也說不上什麼名號,可底下還有那麼多夥計要養。

    許久,躺椅上傳來聲音:“太快了。”

    錢掌櫃即刻出主意:“那我回去勸勸計老爺。”

    “給他牽個線。”躺椅後伸出手,錢掌櫃上前接了信,慢慢往後退,“是。”

    過了會兒輪椅那兒沒有聲音傳回來,錢掌櫃離開了屋子,將門帶上後,看着堂屋中掛起來的舊畫,嘆了一口氣,轉身麻利的離開了院子,朝着計府走去。

    這時,安靜許久的暗屋內有了動靜,桌上的賬簿被人拿起來,書頁翻動,過了會兒傳來很輕很輕的躺椅搖曳聲,角落裏一隻不起眼的小鼎中冒着煙霧,與屋內久未住人的清冷混在一起,也將他與這暗色融合在了一塊。

    許是真的觸了什麼黴頭,對計老爺而言,壞事也是接二連三的發生,三伏集過半時失了幾個常客後,待到最後幾日,又有幾個老客人前來取消貨單。

    計老爺是真坐不住了,可他依舊沒有去找安芝,而是挨家挨戶去問那些常客,這廂鋪子內,臨了最後幾日,安芝帶着李管家前去馮家,想在回金陵前拜訪一下馮家老爺。

    沒聽父親提起過,安芝對馮家知道的並不多,但進了馮家後,她便有了一些熟悉感,不是源自於

    人,而是從前院內的一景一物上看,與過去的計家頗有些相似之處。

    快走到前廳時,裏面走出來一個年輕人,生的俊朗英氣,是如今的當家馮少爺。

    馮少爺待她客氣的很:“你不必與我言謝,一來是祖父與計家以往有些交情,如今雖然走動不多,但過去聽祖父說起過,只覺得有些可惜了。”

    安芝臉上帶着淺笑,看來兩家的交情並非是主因。

    “二來,我是受人之託。”

    “馮少爺可否告知是受誰之託”

    馮少爺輕點了下杯子:“也說不上是受人之託,只是想幫她了卻一些事。”

    他還是她

    “計小姐在金陵的消息,我是從秦家大小姐口中聽聞的。”

    安芝微怔,芍姐姐。

    看着馮少爺的神情,安芝轉瞬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他想娶芍姐姐,所以不想芍姐姐心中再爲計家的事她的事擔心記掛。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計小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安芝的視線落在馮少爺握着杯子的手上,微定了定,隨即嘴角浮了笑意:“在這裏先恭喜馮少爺了。”

    馮少爺看着安芝,臉上終於有了別的神情:“聽聞這一趟計姑娘要去蘇祿,正巧,我這兒還需進些藥材。”

    安芝不動聲色:“馮少爺請說。”

    從馮家離開時天色已暗,燥熱沉寂後,空氣裏多了些夜的涼爽。

    回到楊河,這兒十分的安靜,鋪子外點了燈,沈幀等在裏面,並不見陸庭燁的身影。

    “陸少爺去雲湘樓了”

    沈幀點點頭,後天就要回金陵,陸庭燁去和靈秀姑娘道別了。

    “看來這回花了不少銀子。”安芝說歸說,卻是半點都不心疼,看桌上有藥漬,“今天的藥喝了”

    沈幀嗯了聲:“有心事”

    安芝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撩了下袖子,發現自己早已經不戴那些時又收了回去,輕笑:“今天我在馮家少爺手腕上看到了以前芍姐姐教我做的編繩。”

    “你大哥的未婚妻”

    “婚書都送了的,日子定在來年三月裏。”安芝曾偷偷去看過芍姐姐,每每去,看到她清瘦的樣子都不敢露面,因爲她知道,露了面必定是會惹她傷心,這幾年來,也只是叫人打聽她的消息,從沒來見過面。

    “秦家早就在爲芍姐姐另則婚事,都讓她拒絕了,這一等就是三年,我真怕她會再等下去。”安芝擡起頭,衝他笑了笑,“如今馮少爺有那樣的話我就放心了,他做那些事爲的都是芍姐姐,想必是用情至深的,我很高興芍姐姐能放下,我哥他也一定願意如此。”

    “這次不去看看她”

    “等她嫁了人,我再去看她罷。”安芝搖頭,現在去的話,她怕芍姐姐看到她又會傷心。

    “前幾日計老爺前來,提起了你的事。”

    安芝微怔,二堂伯和沈少爺提她的事做什麼。

    “他說幾個月前得知你還活着的消息,卻不知爲何你連家都不回。”

    安芝笑了:“他是不是說我是我爹唯一的孩子,今後要繼承我爹的家業,可如今計家十分不容易,爲了不毀在他手裏,早先合作多年的生意,還請你再考慮一下”

    沈幀點了點頭,八九不離十了。

    “也是巧了,你知道當年二堂伯一下從鄉下來宣城,住進計家時對我爹說的是什麼”安芝語帶諷刺,“我那麼小的年紀沒了娘,身體又不好,我爹忙着生意怕下人照顧不好我,讓二伯孃多照看我一些,也能彌補我對孃親的思念。”

    如今又用他來博沈少爺的同情,如此賣慘,可有想過她就在金陵,認識沈幀的機率比他很多。

    “我暫且答應他考慮。”沈幀還有另外的收穫,“計老爺身邊的錢管家,不簡單。”一個遠比主人家聰明,有些事還得經由他來提點主人家,若是沒點可以追溯的故事,他留在計老爺身邊就十分奇怪了。

    “錢管家是後來招進來的,我爹看他行事沉穩,就讓他跟着二堂伯。”這一算也有十來年了。

    “你爹招的”

    安芝扭頭問李管家:“錢管家當時誰做主招的”

    “大小姐,錢管家剛來時只是個前堂夥計,三老爺看他機靈就提拔做了碼頭管事,後來去給二老爺幫忙的。”

    “這也不算誰做主招的。”商行內的這些活計都是管事在負責,誰進誰出的,主人家怎麼會管這麼細。

    沈幀未作聲,進出是不管,不過提拔這事兒倒可以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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