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小麗說的對。”楊光連忙說道。
穿過旋轉門進入店裏，薛晨隨意的掃了一眼裝修和設計都十分新潮豪華的大廳，不經意間看到了見過一次面的齊虎正站在大廳的一角。
齊虎面前有兩名金碧輝煌的工作人員，看穿着應該是管理人員，正點頭哈腰的接受齊虎的指示。
正當他要收回目光的時候，齊虎恰好看向了門口，和他目光對視了一下。讓薛晨大感意外的是，齊虎微微笑着朝他點了點頭，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薛晨見狀，也笑着點頭作爲迴應。
兩人動作都很小，距離也有些遠，因此王東三人都沒有注意到。
四人選了九樓的一間小包廂，點了四菜一個湯，還有一件藍帶。
等菜上齊了，四人邊喫邊聊。
王東屬於肚子裏藏不住事的人，尤其是賺了錢，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有心在楊光面前賣弄，提起了展銷會的事情。
楊光也大感興趣，催問起來。
“我和老薛現在合開一家古玩店，今天辦了一場印度老山檀的展銷會，賣的全都是八十年份以上的老山檀掛件，二十一件，一件不剩，全都賣光了，有的客人沒買到，還抱怨呢。”
“啊，八十年份的印度老山檀，現在很不好找啊，多半都是假的，要不就年份不夠。”楊光驚詫道。
“那是當然，要不怎麼會舉辦展銷會？”王東一挑眉毛。
“掙了多少？”趙麗麗顯然更關心這個問題。
“我和老薛爲了拓展古玩店的名氣，比市場價稍微便宜一點，賣了不到五十萬吧，刨除成本，純盈利三十萬。”王東喝了一口酒，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啊，這麼多。”趙麗麗大喫一驚。
楊光也睜大了眼睛，“三十萬……”
他心裏一陣彆扭，給市領導開小車這個工作，外人看起來很風光，接觸的也都是體制內的人，可是掙的一點也不多，一年也就不到十萬塊錢而已。
楊光是一個要面子的人，不想在兩位老同學面前太跌份，緩了緩說道：“王東，薛晨，你們知道這家金碧輝煌的老總嗎？”
“叫齊虎吧，聽說過。我爸認識，我不認識，聽說以前就是一開按摩房拉皮條的，不知道走了什麼大運，現在竟然混的風生水起，成了海城市娛樂場所的龍頭了。”王東羨慕又感慨的說道。
“噓，小聲點，齊虎最不願意讓別人說他以前是拉皮條的，去年有另一家夜總會的一個經理背後這麼說他，被他知道了，就把那個經理的腿和胳膊都打斷了，在醫院住了半年呢。”楊光壓低聲音道。
王東哂笑道：“這裏也沒有外人，怕啥？他有順風耳不成？對了，你提他幹什麼，你認識？”
楊光夾了口菜，悠然說道：“認識談不上，不過，有一次和王副市長來金碧輝煌考察的時候，齊虎親自讓這裏的領班送了我兩條中華。”
“中華，好煙啊，挺貴的吧。”薛晨笑着問道。
“一般般吧，兩條加一起也就一千多塊錢，也不算貴，比中華好的煙，我抽過的多了去了。”楊光挪動了一下身子，舒服的靠着椅子，心裏暗道總算找回點面子。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敲響，一位女服務員走而近來，小心的將手裏端着的一個大盤子放在了桌子中央，禮貌的說道：“清蒸澳洲龍蝦，幾位客人請慢用。”
王東瞅了一眼，急忙叫住服務員：“我們的菜已經齊了，這不是我們點的，你送錯了吧。”
女服務員笑着說道：“先生，沒送錯，這道澳洲龍蝦是我們齊總請幾位品嚐的。”
“齊總？齊虎送的？”
王胖子怔了一下，隨即擡頭看向楊光，大感意外道，“楊光，你小子面子挺大啊，沒想到給領導開車這麼風光。”
王東剛剛聽楊光說齊虎送過他中華煙，現在突然上來這麼一隻大龍蝦，自然而然的認爲這也是齊虎看楊光面子送來的。
聽到王東的話，楊光也愣了一下，心裏暗道自己有這麼大的面子？但一眨眼的時間，神色就恢復了自然，腰板挺直，面帶笑容的說道：“沒你說的那麼好，是齊總看的起而已。”
就在這時，那女服務員又道：“齊總還讓我轉達一句話，希望薛先生和他的朋友們用餐愉快，如果方便，請薛先生用餐後到齊總的辦公室一敘。”
女服務員簡單的幾句話，卻讓楊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完全沒想到，齊虎送龍蝦居然是因爲薛晨，一想到自己剛纔說的話，不由得麪皮發燙，心中更是又氣又怒，氣的是那女服務員不一次性將話說清楚，讓他丟面子。怒的是薛晨認識齊虎卻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任憑他出醜。
事實上，薛晨現在也有些迷糊，搞不懂齊虎爲什麼要搞這麼一出。
孫金洋試圖招攬自己的時候，齊虎在場，顯然和孫金洋關係不錯，而現在他和珍寶軒的關係勢同水火，齊虎沒有理由這麼做啊。
半晌，楊光的神情纔有所緩和，強自笑道：“王東，方纔你可說錯了，咱們這可都是佔了薛晨的光啊。”
王胖子雖然不喜歡楊光，但彼此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不想弄得楊光下不來臺，於是哈哈一笑，“嗨，反正都是咱們四個人喫，都嚐嚐，這可是澳洲大龍蝦呀，我可捨不得花錢喫。”
“對，對。”
楊光知道王東在爲他打圓場，尷尬的笑了笑。
此刻，他心裏徹底的顛覆了薛晨過去留給他的印象，沒有一分一毫的輕視。畢竟，能和海城市數一數二的娛樂大亨齊虎交情不淺，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做到的。
看着桌上的這盤龍蝦，楊光實在有些沒胃口，說聲去廁所就出了包廂，趙麗麗也藉口跟了出去。
王胖子趁機好奇的問道：“老薛，你和齊虎什麼時候認識的，我怎麼不知道？”
“前段時間見過一次面，說了幾句話，不怎麼熟。”薛晨如實道。
“只見過一次面，就送大龍蝦，好事怎麼都讓你攤上了。”王胖子夾了一大口蝦肉，塞進了嘴裏，含糊的說道。
過了十多分鐘，楊光和趙麗麗纔回來，薛晨隨口問道：“楊光，去趟廁所怎麼這麼久，身體不舒服？”
楊光坐下後，神情古怪的說道：“其實，剛纔我去結賬了。”
“怎麼能讓你結賬，說好了我和老薛請客的，多少錢，我……”王東伸手去掏錢包。
“不用了，賬已經結了，不過不是我和楊光結的。”趙麗麗道。
“那是誰？”
王東一愣，隨即看了一眼被他喫的七七八八的大龍蝦，脫口道：“齊虎？”
“嗯，齊虎已經給免了單。”楊光點了點頭。
王胖子驚訝道：“老薛，你還說和齊虎不熟？送大龍蝦就算了，連單都給免了。”
“這個……”
對此，薛晨也只能報以笑容，他實在不明白，齊虎爲何會這麼做。
喫完飯，四人一同出了包廂，來到一樓大廳。薛晨和王東送楊光和趙麗麗離開的時候，楊光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親熱。
“薛晨，王東，咱們四年大學同學，還都留在了海城市工作，這就是緣分，是兄弟，以後長出來聚一聚，玩一玩。”
“一定。”薛晨笑道。
王東有意緩解一下包廂裏的尷尬，打趣道：“楊光，你現在可是市領導身邊的人，按照過去的說法，宰相門前三品官，我們有事找你幫忙，可別看不起我們平頭老百姓。”
“你這是罵我。用得着我楊光，儘管說話，在海城市，我還是認識一些場面上的人的。”楊光痛快道。
趙麗麗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要是有了發財的機會，兩位大商人可也別忘了我們兩個哦。”
送走兩人後，薛晨讓王東在大廳等他。齊虎先送大龍蝦，後又免單，可謂給足了面子，邀請他去十五樓的辦公室一敘，沒有理由不去。
六十多平米的總經理辦公室內，齊虎坐在紅木辦公桌後的真皮大椅上，眯着虎目，手裏把玩着一件紫檀木的筆筒。
他在五年前，對古玩這一行當，沒有一丁點的興趣，眼睛裏只有票子，可是慢慢的，金碧輝煌壯大了，成了海城市最高檔的夜總會，他接觸的人也是上層圈子裏的，可是想要融入上層圈子不容易。
上層圈子的人，有的是官宦之家，有的是書香門第，還有兩三代都是大商人，雖然這些人平時和他觥籌交錯，來往不斷。
可是，他漸漸的發現，這些人雖然和他稱兄道弟，但是在骨子裏是瞧不起他的，就因爲他是一個靠着洗頭髮和按摩房起家，沒有底蘊和素養的下層人。
這讓齊虎內心很不舒服，像是一根刺紮在心窩裏，每每想起，都會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