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齊虎頓生暴怒,心裏大罵:“日他姥姥,還想讓老子當衆出一個大丑,給你們富士拍賣長臉?既然你們不給爺爺面子,我也不用給你們留情面!”
“這位齊先生,有什麼話就請說吧。”蔡友德淡然望着齊虎,道。
“好!”
齊虎冷笑一聲,將手裏的紅色盒子拆開,握住青花瓷瓶的頸部,將之提了起來,“你們認得這東西吧,今天拍賣會的最後一件壓軸拍賣品,我花了四百三十七萬將之拍下,沒想到它竟然是一件贗品!”
“贗品?”
“這不可能吧,拍賣品,怎麼可能會有贗品。”
“可齊虎總不可能沒事找事吧?”
聽到齊虎的話,一時間,聚在周圍的所有嘉賓都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蔡友德緩緩道:“這位先生,我們富士拍賣在香江成立已有三十年之久,從未傳出過拍賣出去的物品是贗品的新聞,我想你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空口無憑,故意來鬧事了?”齊虎挑了挑眉毛,喝問道。
蔡友德淡然一笑,不再言語,顯然默認齊虎就是無事生非。
見此,齊虎心中怒意更盛,“你們都不相信是吧,那好,我現在就給你們說說,這件青花瓷瓶爲什麼是贗品,讓你們心服口服!”
“請。”蔡友德依舊是雲淡風輕,因爲他相信這個瓶子沒問題,所以沒有絲毫擔心。
齊虎深吸了一口氣,腦袋裏快速的回想着薛晨在他辦公室裏說的每一句話,前前後後捋順一遍,才挺胸擡頭,高聲開口道:“我斷定這是一件贗品,自然有原因!”
“首先,這瓷瓶上面紋的孟姜女哭長城圖就有問題,清代瓷器有一個特點,就是瓷器上紋飾的圖案必有寓意,而寓意必然是十分吉祥,就是俗稱的圖必有意,意必吉祥,可孟姜女哭長城算不得吉祥的寓意。”
“倒是有這個說法。”嘉賓中有人小聲說道。
“哼,孟姜女哭長城,是民間四大愛情傳說,讚頌的是男女之間忠貞不渝的感情,這個寓意也未必就算的上不吉祥,齊先生,如果只是根據這一點判斷它是贗品,簡直荒謬!”蔡友德反駁道。
“還有第二點。”
齊虎將瓶身倒轉過來,指着瓶底的落款念道:“大清康熙年制。”
“有問題嗎?落款剛勁有力,字體精神,筆畫清晰,完全符合康熙時代的特點。”蔡友德再次開口。
“自然沒問題,因爲我斷定,這個瓷瓶底部的五公分是真的,可是上半部分是後接的,不信,你們來我這邊,對着燈光仔細看五公分的位置,就會看到上下的釉色,有非常細微的區別,下半部的乳白釉子裏面多了一絲淺淺的淡黃色。”齊虎說着,示意其他人都過來看一看。
許銘和蔡友德率先靠近,按照齊虎所說的角度仔細看去。
看了一會兒,許銘眼神微微一變,心也沉了一下,因爲他的確看到了齊虎指出來的問題。
也有好奇的嘉賓湊近過來看了看,詫異道:“真的有點細微區別,只是這區別實在是太小,需要很細微的觀察才能看到,如果沒有人指出來,單憑肉眼,尋常人絕對發現不了。”
蔡友德也看到了齊虎指出來的有問題的地方,臉色悄然的變了一下,暗道自己當時怎麼就沒有察覺到這個問題,可是,臉上的神色依舊波瀾不驚,再次開口反駁道:
“這也說明不了它就是贗品!我以前就碰到過這種情況,很可能是瓷器的下半部無意中長期浸在水裏,導致釉色發生細微變化,不足爲奇。”
齊虎見蔡友德死不承認,冷笑一聲:“沒關係,我還有證據。”
這一下,蔡友德有點繃不住了,脫口道:“你還有什麼證據?”
“老話說的好,破鏡不能重圓,瓷器也是如此,我說過了,這是一件狗尾續貂的贗品,原本的官窯真品碎了,於是後世有人在保存完好的底部上端的茬口打磨平整,接上新泥胎,再次燒製。”
“不得不說,工藝十分了不起,幾乎以假亂真,可是終歸不可能分毫不差,你們可以找來手電照進瓶身內,就會看到一條圍繞瓶身的細微凸起,那裏就是新舊交接的地方。”
齊虎一臉自信,侃侃而談,說的頭頭是道。可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自己不過充當了一回“復讀機”,把薛晨說給他的話,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而已。
此時,他心裏對薛晨已經不單單是佩服,而是敬佩,滔滔江水一般的敬佩,如此
一件幾乎可以亂真的贗品,就連香江來的鑑定大師都沒有察覺,卻被他清清楚楚的指點出來,這水平、見識、能力,簡直不能用高超形容,而是變態!
聽到齊虎這麼說,許銘立刻拿出手機,打開手電功能,對着只有兩個硬幣大小的瓶口照射進去,看了大概半分鐘後,臉色漸漸有些青白起來。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所有人都已經明白,齊虎所言屬實,也就是說,他手裏這件價值四百多萬的青花瓷瓶,的的確確就是個贗品!
蔡友德的臉登時漲成了豬肝色,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狠狠的捏了一下,一口氣沒上來,雙腿一軟倒退兩步,好在趙恆扶了他一把才堪堪站穩。
“師父,您……沒事吧,用不用去醫院?”此時,趙恆的神色同樣十分難看。
蔡友德深吸了兩口氣,抹了一下額頭上不知不覺滲出來的虛汗,擺擺手,嗓音沙啞的說道:“我沒事,沒事。”
此刻,議論聲已在場內接連響起。
“竟然真的是贗品,天啊,今天我也拍了一件,不會也是贗品吧?”
“富士拍賣這麼大一個公司,竟然允許贗品上拍賣臺,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
“……”
看到場面已經有些失控,被排擠在一旁黃景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臉色灰敗的上前說道:“齊總,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談吧。”
齊虎一挑眉,冷冷道:“去清靜的地方談?我看不必了,這位蔡老不是喜歡當衆把話說清楚嗎?就在這裏說好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對人說的?”
蔡友德本就胸口憋悶的難受,而齊虎此時這句話就像是利箭一般,狠狠的射在了他的心臟上,使得他的臉色變的更加病態,短短片刻,彷彿老了十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