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夥計拿着大茶壺給客人的茶杯裏添水，還有兩個夥計端着乾果盤一圈圈的走，讓客人去抓一些拿去喫。
這些客人也都不客氣，一人抓一把，等走了三圈輪到最外圈的時候，盤子基本上都快空了，就剩下幾個歪瓜裂棗了。
洪慶抓了一把，然後分給了薛晨幾幹大棗。
薛晨無語的看着手裏的幾個大棗。
洪慶催了一句：“喫啊，這裏有講究的，哪家辦慶典，客人吃了東家的乾果，增加財運的，要不那些人能一抓一把嗎。”
“哦，還有這個說法。”薛晨放進嘴裏一顆棗，別說，看這棗看起來乾癟，可喫起來還挺甜的。
薛晨一邊喫棗，一邊看着滿場的人，顯然，辦這個二十年慶典不是簡單的邀請四方來客道慶典喫喫喝喝而已，似乎還有着一些其他的節目？
當添完了水，分完了乾果，還沒等掌櫃顧德洲說話，就聽坐在其中的一位賓客高聲道：“古德齋在琉璃廠立足二十年，也算是老店之一了，想來定然有許多珍藏，既然今天是二十週年慶典，何不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
“託！”
薛晨一聽這個人開口就想到這個人肯定是託，應該是早就安排好的，仔細一想也能理解，總不可能店家自己開口說要拿出寶貝給各位開眼界吧。
果然，掌櫃顧德洲‘從善如流’，笑了一笑，說了一聲好吧，然後立刻給早就準備好的夥計使了一個顏色。
在座的賓客也都心照不宣，知道這只是二十週年慶典的一個活動而已，也都很想瞧一瞧古德齋珍藏的好東西。
中間兩張八仙桌上的果盤全部撤掉清空，顧德洲拍了一下手，一位夥計雙手捧着一物從一樓上來，放在了八仙桌上。
衆人齊刷刷看過去，卻見是一件瓷器，更準確的說是一件淺棕色釉面，有着裂紋的圓盤，立在特製的基座上。
洪慶眯着眼睛，遲疑道：“這件瓷器應該是……”似乎是在搜腸刮肚的辨認。
“宋代哥窯的……”薛晨道。
“嗯？”洪慶一愣，詫異的扭頭看了一眼薛晨。
這時，一些眼尖識貨的賓客也緊跟着認出來了，紛紛稱讚。
“嗬，哥窯的盤子，真是少見哎。”
“真漂亮，你看那裂紋，是哥窯最妙趣橫生的一點了。”
“不錯，不錯，不愧是古德齋，隨便拿上來一樣就很不簡單。”
聽到其他賓客的議論，洪慶詫異的瞧了薛晨一眼，說道：“行啊，沒想到你還有點見識，竟然認出來是哥窯的。”
薛晨心裏無語，什麼叫有點見識，不就是一件哥窯的瓷盤嗎，他雖然沒有收藏到哥窯，但沒喫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
第一件哥窯的瓷盤呈上來後，顧德洲又拍了一下手，有一位夥計手腳麻利的上來二樓，手裏依舊提着一物，擺放在了八仙桌上，依舊是一件瓷器，不過不是尋常的碗盞花瓶，而是一塊瓷板，以素三彩在上面着畫，也就是這些年來價格節節攀升的瓷板畫了。
當瓷板畫一立在那裏，所有賓客無不探頭眯眼看去，欣賞這副瓷板畫，更是再看這副瓷板畫是那位大師的作品。
瓷板花上面也有鈐印和落款，奈何只有蒼蠅大小，別說第二排座位，就是坐在第一排，眼神不好都看不清楚。
薛晨搭眼一瞧，讚歎的點頭：“王琦的瓷板畫我一直想要收藏一件，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洪慶又瞅了薛晨一眼，一腦袋霧水：“你怎麼看的出來的，還有你知道王琦？”
相對於其他種類的古玩，瓷板畫算得上是比較偏門的分類，見到薛晨張口就說道出了這副瓷板畫的創作者，洪慶很意外，而王琦這個名字，他似乎聽師傅說過一次，但記得不是很清楚。
這時，顧德洲也不勞在座賓客們費力的辨認，高聲說道：“這副是民國瓷板畫大師王琦作品。”
“哦，難怪如此端莊秀麗，清雅潤白，原來是王琦大師的作品，好東西啊。”
“是啊，這十年來，瓷板畫的價值上漲了百倍不止啊，尤其是王琦的作品，一件難求。”
“我靠？”洪慶真的有點詫異了，不知道薛晨是怎麼在其他人還沒看明白的時候就能給出一個定論來，還這麼準確。
顧德洲接連拍巴掌，一件又一件價值上千萬的珍品古玩被呈了上來，擺在了八仙桌上，而薛晨也總是在第一時間道出這些古玩的來歷和創作者。
“呀，竟然是乾隆粉彩的淺口盤，紋並蒂蓮？哦，底足有損傷，真是太可惜了。”
“白石翁沈周的山水扇面，和唐寅同爲明四家，要是高德潮見到了，八成會很喜歡吧。”
“這個是……”
坐在一旁的洪慶都看傻眼了，只見到呈現來一件古玩，別說看出來裏，都還沒看清楚，身旁這一位已經自顧自的小聲評點了一番了，聽得他嘴巴越長越大，幾乎能塞下拳頭。
等一共十二件又各不相同各有輝煌的古玩擺上兩張八仙桌，洪慶有着瞠目結舌的問道：“薛晨，你真是來看熱鬧的嗎？你怎麼全都認識啊？”
他本以爲薛晨真是一個門外漢呢，就是來湊個熱鬧的，沒想到竟然是真人不露相，哪裏是門外漢吶，在他看來比在場的九成九的人眼力還要好，簡直神了！
“我是來湊熱鬧的啊，但湊熱鬧和有眼力又不衝突。”薛晨笑了笑，隨口說道。
“不說別的，就憑你這眼力，只怕我師父都比不了，你肯定有資格坐第……三排。“洪慶肯定的說道。
“嗨，坐第幾排又能怎麼樣。”薛晨不在乎的揮了下手，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可是……可是……”洪慶撓撓頭，他以前也參加過其他店鋪的慶典，到場的賓客哪一個不愛面子，都想要往裏圈坐，還頭一回碰到不在乎坐哪的。
此時，到場的賓客都看花了眼，實在是古德齋拿出來的這些古玩太吸引人了，這些古玩在在座的賓客眼裏，就好比一個個赤身裸、體的美女之於老色棍一般，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小啊。
十二件古玩，隨便拿出一件都價值千萬上下，加一起超過了一個億！這也就像是古德齋這樣開店二十年的老店纔有這本底蘊啊，這其中任何一件拿到其它的普通古玩店都能當做鎮店之寶！
賓客們都對着十二件古玩指指點點，和身旁的人探討着，各自說着更喜歡哪一件，對某一件評點着。
洪慶也將注意力從薛晨的身上轉移到了這些古玩上，眼睛裏滿是羨慕和渴望，說道：“也不知道我這輩子有沒有機會能夠收藏上這樣一件古玩，不多說，一件就足夠了。”
薛晨看了一眼洪慶，眼神中掠過回思，看到洪慶，他忍不住想到了一年多前的他自己。
他也只是大興的一個學徒，當第一次踏進大興，看到大興擺放的那些價值幾萬，十幾萬的古玩羨慕不已，當時想着自己什麼時候能夠有一件不錯的收藏呢。
現在，他已經有了，就是國寶級的文物都有收藏，一年多的時間，彷彿一瞬間走過，讓他忍不住心生一些感嘆。
“放心，你會有的。”薛晨對洪慶說道。
洪慶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就說說而已，別說這十二件古玩，都是價值上千萬的，我能夠收藏一件價值幾十萬的，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我以前也像你一樣，不過我現在就有了。”薛晨安慰洪慶說道。
“你？薛晨，你說你也搞收藏？”洪慶上下看了一眼薛晨，很是意外，因爲一般搞收藏的都是四十歲以上的人，這些人往往都已經事業成功，纔有足夠的財力來搞收藏，而薛晨看起來比他大不了一兩歲，也搞收藏？
“是啊，也很喜歡搞收藏。“薛晨點頭。
“是嗎，那和我說說，你現在有多少件收藏了？”洪慶有點興趣的問道。
薛晨在心裏算了算，加上在京城的四件收穫，應該有十三四件的樣子了。
“不錯啊，得花了幾十萬才搞來的吧。”洪慶稱讚道，就算每件只是一兩萬的普通玩意，那總價值也應該有三四十萬了。
“咳，幾十萬？還是有的。”薛晨失笑一聲。
兩人的交談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坐在兩人前排的一個三十多歲翹着二郎腿的男子回頭掃了二人一眼，對着薛晨嗤笑一聲：“十幾件藏品，價值幾十萬就敢說自己是搞收藏的，真是大言不慚，也不嫌害臊？”
“你說什麼？”洪慶第一個不答應了，他感覺和薛晨挺談的來的，現在見別人笑話薛晨，他忍不住喝問道。
“既然你沒有聽清楚，那我就再說一遍好了，才十幾件收藏，價值不過幾十萬，不要說自己是搞收藏的，那是收垃圾！真正搞收藏的丟不起那個臉，跌份，知道嗎？”男子又冷笑着重複了一遍。
作者紅薯蘸白糖說：今日五更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