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祠堂
這裏是林家祭祀奉養歷代祖先之地, 故而祠堂乃是全部用的上等紫檀靈木修建而成, 地面鋪滿了靈玉。
林雨初一走進祠堂, 就感受到與外界截然不同的清涼之意, 以及濃郁的靈力,撲面而來。
這股清靈之氣,彷彿一盆冰水, 從頭澆下,讓他整個人透心涼,從頭涼到腳。
鬼氣森森的。
林雨初擡起頭,朝前看去。
只見這祠堂, 空空蕩蕩, 面積極大, 卻空無一人, 並且光線昏暗, 牆壁上的青銅燭臺上, 點燃的橘黃燈火,隨着四下的輕風,而輕輕搖曳着。
更加鬼了
更別說, 前方大殿中央擺放着的那一排排的靈牌位。
說個笑話,夏日到了, 該清涼下了
林雨初的目光只是略掃過這座林家祠堂, 面色卻是無比平靜的, 眼神淡然冷靜,一切如常。
但是這種如常,在此時,此刻,此地。
卻顯得是那般異常。
一個身穿着雪白衣裳,烏髮如墨,膚白如雪,脣色殷紅,玉雪可愛,精緻漂亮的七八歲男童,面無表情的站在鬼氣森森的祠堂門口處,目光直勾勾盯着前方
視線一換,前方是無數,密密麻麻,一排排的烏木靈牌位。
完、全、就、是、鬼、片、現、場、好、嗎
哦,我錯了。
並不是空無一人,林雨初目光盯着前方靈牌位前,視線微微往下幾分,只見一襲肅穆沉重黑衣的林雲橫,腰背挺直,姿勢莊重而恭敬的跪在那裏。
林雨初眼中閃過一道意外,他沒想到平日裏看上去輕慢隨意,風流雅緻,而放浪不羈的林雲橫居然還會有如此莊重沉穩一面。
或許,我從沒看清過這個男人。
這一瞬間,林雨初腦海裏閃過這個想法,他所看見的僅僅只是這個男人展示在外,世人所見的淺層表面。
其內裏,這個男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對他,一無所知。
這是當然的。
林雨初目光看着前方跪在在先祖牌位前的,一襲黑衣莊重肅穆的林雲橫,心下想到,我和他認識不過一天。
不瞭解他,是理所當然的。
正如那個男人,也同樣不瞭解他一樣。
我和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初見的陌生人而已。
所以,到底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這個男人,會說出那番話,因爲他這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林雨初眼中閃過一道困惑,臉上神情奇怪極了,又好奇極了。
這正是促使他今夜來到這裏的原因。
而不明真相,一路上暗中給林雨初各種幫助的林府衆人,比如假裝不小心在林雨初面前透露了祠堂所在地位置的管家,以及對於夜行的林雨初視而不見,假裝沒有發現他的林府巡夜守衛們
在不着痕跡自以爲的給小少爺提供了幫助,讓大少爺和小少爺父子團聚之後,都臉上流出了既欣慰又感動的神情,小少爺果然是心裏掛記惦念着大少的好感人的父子情深啊
嚶嚶嚶,被自己的腦補給感動哭了的林府衆人
大少你出息了
老爺只不過是催你成親傳宗接代,你直接就跨過成親和漫長的耕耘造人這艱難的兩步,出門一趟就帶着白白胖胖、能跑能跳能打醬油的兒子回來了
不愧是大少,從不走尋常路
成親是不可能的,打死,跳樓都是不可能的。兒子嘛,你是要這個白白胖胖的林雨初,還是要乖巧聽話的林雨初,或者是那個白切黑的林雨初
而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林雨初,則是擡起腳,腳步輕輕的從祠堂大門,往前走去。
他腳步又輕又快,敏捷輕快如同燕一般。
來到了林雲橫面前。
目光好奇的盯着他。
“既然來了,那就同我一起見見老祖宗們。”
老早就察覺到他的到來,只是一直沒出聲的林雲橫,在他走近之後,輕笑了一聲,轉過頭,目光看着他,俊美如美玉般無暇的臉上,微微含笑,“來,給我林家列祖列宗磕個頭。”
他伸手拉了拉身旁的林雨初,說道。
聞言,林雨初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後微微抿了抿脣,擡頭目光看了一眼前方上面擺着的一排排的林家先祖靈牌。
bsp;一聲不吭,二話不說,當場就噗咚一聲,跪下了。
他跪在林家歷代先祖牌位前,垂下頭,額頭貼着冰涼散發着絲絲寒氣的靈玉地板上,然後
“咚咚咚。”
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
看見他如此果斷毫不含糊的態度,林雲橫臉上頓時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孩子。”
他伸出手,修長白皙異常好看的手,輕撫上他的頭。
林雨初順勢,往他身上靠了靠,把臉埋在他衣袍上,使勁的蹭了蹭了。
像只犯困的調皮靈動小貓一般。
惹得林雲橫不由輕笑幾聲,伸手將他抱在了懷裏,“困了的話,就在爹懷裏,睡會。”
林雨初聞言沒說話,只是把臉埋在他的懷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閉上了眼睛。
有些答案,來時候,他覺得很重要。
但是等真的來了,他卻發現,其實並不重要。
這世上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要尋根問底,問個究竟。
就這樣吧
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
是真情,還是假意,時間總會告知一切。
陰冷寒涼,而空曠安靜的玉殿靈堂內。
無數的靈牌位前。
一襲黑衣的俊美成年男子,懷抱着白裳的孩童,跪在冰冷的地上。
橘黃的燈火,將兩人的身影拉的老長。
遠遠看出。
一大一小兩道黑影,相依相偎。
親密無間。
似一人般。
三天後。
等林雲橫一臉神清氣爽的從祠堂裏出來的時候,早早等候在祠堂大門外迎接他的林雨初一臉眼神死的表情盯着他,我現在要求退貨,恩斷義絕,父子情斷,還來得及嗎
我就知道,我他媽就知道
這世上就沒那麼好的事情,天下沒白喫的午餐
那一夜,林雨初跑來林家祠堂找受罰跪先祖牌位的林雲橫,原本是心裏有一大堆話要問他,卻最終什麼也沒問,並且決定,就這樣吧就這樣接受他,嘗試着去與他做父子。
或許,這也不錯。
反正
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林雨初從來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他既然下定了決心,那就不會再猶豫。
所以,當夜他就給林家列祖列宗磕了頭,認祖歸宗。
這一夜之後,林雨初便成爲了修真界第一丹藥世家林家當代家主的唯一長子,下一任家主繼承人。
然後第二天。
當林雨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並沒有睡在林雲橫懷裏,當然,他不是惦記林雲橫溫暖柔軟的懷抱,只是疑惑而已。
我怎麼會在這裏
他從柔軟舒適的牀榻上爬起,目光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這是一間寬敞明亮而佈置的典雅文秀的房間。
屋子很大,目測有五六十平,被一扇玉蘭屏風隔成兩居,他現在躺在的是一張兩米寬的紅木雕花高腳牀上,前方是一張紅木的圓桌,擺放着兩個紅木圓凳,再往前則是窗戶了,窗邊擺放着一張軟塌,榻上放置着一張低矮的長几。
至於房間兩旁擺放着的紅木高腳桌上,則是擺放着青瓷花瓶,花瓶裏插着新鮮尚且帶着露珠的芍藥。
所以
這到底是哪裏
林雨初從坐在牀榻上,目光盯着前方向上半支開的窗戶,能夠看見窗外庭院風景,低矮蒼勁有力的青翠松柏,嶙峋的假山,奼紫嫣紅的花叢
以及從微微從窗外吹進來的夾帶着清晨水露草木清新之氣的風。
我昨夜不是在祠堂嗎
怎麼一覺起來,在這裏了。
就在林雨初疑惑這個問題的時候,忽然嘎吱一聲,正對着牀榻的前方大門,從外被推開。
一襲青色長褂的林清風,手上拿着厚厚的三大本泛黃的古書籍走了進來。
“你醒了。”
見前方牀榻上聽見動靜而擡頭看來的林雨初,林清風目光看着他,語氣平靜說道:“既然醒了,就來把這些丹方背了。”
說罷,他便走上前去,將手中那厚厚的三大本丹方古籍,放到林雨初面前,英俊嚴肅的臉龐上,神色鄭重說道,“這是我林家立家之本,根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