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星點了兩份簡餐,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會客沙發上啃三明治,這幅光景好不悽悽慘慘慼戚。
在田星眼裏,時斂森除了做好自己工作上的分內事之外,簡直是個不能自理的重殘人士,無論大小事全一股腦扔給他來做。雖說他是特助沒錯,拿的薪水也是能甩出同行幾條街的,可時斂森的手真心伸得太長了點,公事上對他公事公辦也就算了,現在就連私事都要摻一腳,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時斂森一手捧着咖啡杯,一手划着手機,若無其事提議:“要不給你週末去報箇中文補習班吧。學費由公司給你全額報銷,就當全方面培養員工的知識。”並不是商量詢問的口吻,而是陳述句。
田星終於停下喋喋不休的嘴,他敬職敬業,休息時間都爭分奪秒抓緊彙報接下去的行程細節,可時斂森愣是不領情,本想給林鹿撥個電話過去,奈何連這樣的權利都被田星剝奪了去。
不過,想讓他報中文班也是有理可尋的,他這個白字先生,早晨硬生生將林鹿的名字念成了“林比”,時斂森那叫一個恨啊,連着倆小時沒給過他好臉色看。
你千萬別指望一個abc能看懂幾個中文字,田星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看不懂時全靠蒙,結果就蒙出事情來了吧
田星求爺爺告奶奶了很久都沒用,直到救星出現,他才溜之大吉。
這位救星便是他口中的“林比”,她洗漱乾淨,穿了時斂森幫她準備的新衣服,隨便做了一點麪食當午餐。
已經很久沒有睡到日上三竿過,林鹿實際是個生活自律、交友圈健康、並且幾乎沒有惡習的人。這樣散漫的浮生,於她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時光,是時斂森贈予的禮物。
“現在纔起來”時斂森問得不甚在意,實則開會的時候還忍不住分心看了幾回手機屏幕呢,別以爲田星沒注意到,就是沒敢拆自家老闆的臺。
“嗯,我剛喫過飯,你呢”
“也剛喫完。”
“忙嗎”
“忙啊,也就接你個電話的空。”這話不是吹的。
“我準備出門散步,你晚上想喫什麼,我做給你喫”
時斂森佯裝會錯意,輕笑着問得極其曖昧:“想喫”他存了心拖長尾音:“你。”
林鹿氣惱,這人是愈發厚臉皮,在她面前再不像最初時那樣惜字如金了,也不再動不動就一本正經說教,而是葷腥不忌,得了機會就要在口頭上碾壓她。
見林鹿不答話,他繼續撩撥:“你做我喫”
越說越離譜,林鹿存了一百個想掛電話的心,沒好氣來一句:“那個,親戚造訪,我就是通知你一下,這周改喫素了。”
時斂森拉長着臉,唉聲嘆氣:“早不來晚不來現在纔來,她就這麼愛湊熱鬧”
林鹿笑笑不說話,後來兩人開始聊起大飛,它特別受林鹿的喜歡,於是林鹿向時斂森瞭解了不少它的生活習慣及喜好。
“我可以牽它出去玩嗎”林鹿問。
“看我心情。”
林鹿不解:“爲什麼是看你心情而不是看它心情”
“和我打電話,五分鐘聊我的事情,半小時聊大飛”時斂森醋意亂飛,這人佔有慾強到連狗的醋都喫,可叫人如何是好
林鹿能喜歡大飛,這是時斂森樂見其成的,這樣看來,以後的日子能和平共處。
掛了電話,林鹿和大飛在客廳裏玩了很久,直到大飛趴在她的腳邊呼呼大睡,林鹿這才準備下樓。
只是,她莫名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以爲不是王天天便是言子承突然回家了,她起身走到玄關處,但發現自己猜錯了。
站在門外的人是個子瘦高氣質矜貴的方喬,並未化妝,素面朝天的模樣,卻是格外養眼,當之無愧封她爲素顏女神的稱號。
方喬沒有過多的客套,見林鹿穿着拖鞋站在裏頭也沒有露出刻意探究且不友好的眼神,她只是笑着進屋,輕輕關了門,隨手將那隻價值六位數的皮包擱在架子上,又熟門熟路打開鞋櫃,拿出屬於她的那雙拖鞋換上。
動作一氣呵成,擡起頭時,淡笑着問了林鹿一句:“你已經住過來了”
打死林鹿也猜不到來的人是方喬,衆人皆知她是與時斂森匹配度最高的女人,一度傳言時方兩家即將強強聯手,打造一個全新的商業帝國。
林鹿從未過問時斂森與之方喬的關係,也許他們曾經有過那麼一段風花雪月,所以她才能像今天這樣,毫無違和感的站在這裏和她心平氣和地對話吧。
方喬的問話讓林鹿很難回答,她確實昨晚住在這裏,倒也沒有真要住過來的意思。
林鹿輕輕地用了肯定的回答,這種情況下仍要否認也是真矯情,而方喬根本不會在意她回答是或不是,轉而有些唐突的問:“請問你住哪一間”
怕林鹿誤會,即刻表明了自己的用意:“不好意思,因爲我要來拿一些沒來得及拿走的東西
。”她是這樣一個家教良好的姑娘,只是希望自己在取回東西的時候,怕林鹿有不方便之處。
“我和他一間房。”林鹿如實回答,這也許是她這輩子以來,說過最爲出格的話了吧。
方喬沉默地笑了笑,只是說:“那好。”
說着,徑自走到她曾經睡過的一間客臥。
轉身以後,林鹿心想,方喬是真美,美得自帶一種侵略。她笑起來的樣子美極了,說話時的樣子也很美,就連不說話光眨眨眼也是美得如癡如醉。
然而,她居然沒有一點點強人所難,反觀自己,倒是小肚雞腸得很,字裏行間充滿了宣示主權的意思。實則,她也只是實話實話而已,從沒想過要讓誰下不來臺。
大飛睡得很死,甚至打着呼嚕,完全睡得事不關己。
方喬取了東西很快就出來了,林鹿不知該走開還是站在原地,還沒動作,方喬已經摺回到她身邊。
離開前,她留下了這間房子的鑰匙,沒有交到林鹿的手裏,直接放在玄關處的木架上。
方喬沒有解釋,她相信時斂森會處理好這樣不必要的誤會,她顯然是那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
時斂森不愛她,她便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時斂森愛林鹿,所以她是這裏永遠的女主人,自己不過是被時斂森留宿過幾晚的房客。她分得清自己的立場,也有自己的做事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