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老闆,請提拔我 >19.安慰擁抱
    兩個人在小區轉了許久,轉得發現身邊沒有人夜跑了,才發覺夜已深,又非常默契地往大門口走。

    孫無慮想起來時那一幕,試探着說:“冒昧問一句,令尊”

    白天藍一怔,繼而灑灑然地笑:“我媽沒跟你說嗎我以爲她把祖上十八代都交代了呢。”

    孫無慮見她神色微妙,剛想轉移話題,卻又聽到她故作輕鬆的聲音:“早沒啦。”

    孫無慮歉然:“不好意思。”

    “沒啥不好意思的。”白天藍一擺手,本想就此打住,卻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堵滿,不由自主地想要傾倒出來。

    “我農村出生的,爸媽都是鄉鎮企業的操作工。九十年代,工人下崗大潮涌來,他倆都沒能倖免。普工沒什麼文化,找不到新的出路,我爸受不住打擊,整天喝得酩酊大醉,泥一樣癱在牀上,忽然有一天不見了,全家人急得團團轉,找了好幾天,終於在河裏打撈了上來可能是不小心栽進去的,也可能他就是尋死吧。”

    “不管意外還是自殺,他這一死,算是解脫了。只是可憐了我媽,一個人贍養四個老人,還要拉扯我長大。她養雞養兔,種菜種瓜,大冬天零下十幾度,都搭個棚住在菜地裏,就爲怕人來偷。雙手常年幹活,從沒有歇的時候,再冷也不能戴手套,一入冬就腫得像蘿蔔,凍瘡豁啦啦地裂成血口子,還得在冷水裏給人家洗衣服。”

    長大後她一直不願意再去想這些事,但回憶的閘門一旦打開,情感就隨之奔涌而出,再無法控制:“死多容易,就是一剎那的事,可他知道活着的人是怎麼活下來的嗎用死來逃避,就是個懦夫,我這輩子都不會學他那樣我要是失業下崗找不到工作,我絕不尋死,哪怕撿破爛要飯,我都要活下去我”

    孫無慮微微一笑,驀然間一攬手臂,把她擁入懷中。

    白天藍猝不及防,只覺呼吸一窒。時間於頃刻凝固,年輪停滯而江川止息,四周悄然靜謐,唯有夜風掠過樹葉,留下沙沙輕響。

    “”

    “”

    “我你”白天藍的腦中還是一片空白,胸口一顆心卻要跳到了嗓子眼。

    “噓不要說話。”孫無慮在她耳邊輕輕笑,聲音比月色都要溫柔,“給你一個forthug。”

    forthug,哦,就是安慰的擁抱。白天藍的大腦下意識地翻譯了這個短句,同時也因爲這個簡單的翻譯工作而變得清醒。

    她笑吟吟地說:“多謝老闆。”輕輕從他懷裏脫了出來。

    孫無慮一笑,由她而去,兩個人又開始並肩往外走。可原本爽脆利落、清澈見底的氛圍,卻因爲這個擁抱而變得微妙,傾瀉而下的爛漫月光、寂然無聲的颯颯夜風,把這種曖昧色彩渲染得更濃厚。

    兩個極具主觀能動性的人,不約而同地決定打破這種尷尬。

    “老闆”

    “天藍”

    兩人互視,相對而笑。孫無慮擺出紳士風度:“女士優先。”

    白天藍是純粹的沒話找話,當然說不出有營養的東西來:“其實沒啥要緊的,就是想說,我們小區人車分流,好像門口不能隨便停車,可能會被罰。現在,該你了。”

    “的確沒啥要緊。”孫無慮淡淡瞥她一眼,對她找的話題很有點不滿的意思,但也沒空計較,因爲他想說的事情更重要,“其實,我今晚不是故意要惹你想起傷心事,我是看見阿姨和人起衝突,擔心家裏都是女性,會被人欺負。你仔細問問到底是什麼事,需不需要幫忙。”

    白天藍哈哈一笑,對親媽的戰鬥力很看好:“放心,不要小看你白阿姨,還真沒多少她解決不了的麻煩。”

    “那好吧。總之,有什麼需要,隨時告訴我。”

    白天藍和往日一樣,笑着表示多謝領導關懷,屬下感激不盡。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爲賓利的車前玻璃上,赫然貼着一張違停罰單。

    孫無慮撕下罰單,忍不住笑罵:“烏鴉嘴”

    送走孫無慮,白天藍剛回家就被母親一把拉住。

    白太太笑得可以改名叫歡喜:“叫你相親你不去,介紹對象也不要,原來偷偷摸摸找了個這麼好的,還藏着不跟我說,讓我白操心乾着急別說,這孩子還真是醒目,長得體面,人也伶俐得很”

    白天藍懶得掰

    扯,淡淡丟下一句話:“媽,那是天驕集團的大老闆,身價幾百億。”

    白太太瞬間啞火,滿臉愕然。

    白天藍聳聳肩,攤手一笑,意思是,實情如此,認命吧。

    白太太還是無法接受現實,不甘地問:“不是小個體戶嗎”

    “誰跟你說他是小個體戶”

    “我看他穿得那麼隨便,也不講究個西裝革履啥的,開的車也是雜牌子,不是奔馳,也不是寶馬”

    白天藍哭笑不得:“誰說大老闆就得西裝革履那雜牌車也就四五百萬吧。你還在人家面前誇我掙得多,誇我買了車,我的臉都丟到月球上去了媽呀,我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別急別急,是媽不對。小孫那孩子,他也不跟我說明白啊。”

    “那傢伙就是故意使壞,逗你玩呢。還有,你不要叫人家小孫啦。”

    白太太沉默,半晌後緩緩開口:“天藍,今天是媽操之過急,要丟人也是媽丟人,你別覺得爲難。”

    白天藍安慰母親:“不怪你,怪我們老闆,他就是年紀小,貪玩,平時也總跟我們副總這麼鬧。”

    白太太頓了頓:“總之,這事就算了吧。人傢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咱們普通家庭,攀不起”

    白天藍失神片刻,彎起嘴角,自嘲一笑:“本來就沒什麼事,又有什麼算不算的,是你自己想多了而已。”她想起那個洋娃娃般可愛的女生,“況且,人家也是有女朋友的。”

    白太太聽了最後一句,長長吁氣,如釋重負:“那就好。”

    白天藍在心裏說,有個屁好

    她莫名地暴躁,卻又明知這是一條不歸路,只得急急打住這個念頭,轉而問道:“今天那位阿姨是怎麼回事你幹嘛打人家”

    白太太冷冷道:“小區裏一個八婆,平時靠給人說媒拿紅包,不知從哪裏知道你沒結婚,就上門來問情況,看了你照片,問了你收入,誇得不得了,結果一聽你做銷售,嘴裏就不三不四不乾不淨地噴糞。我幹嘛不打她我不打死她纔怪”

    白天藍受慣了職業歧視,前兩年還憤憤不平,現在已經學會了苦中作樂:“和這種沒見識的計較什麼啊,你也不嫌累,以後這種八婆,全部拒之門外,省得又麻煩,又受氣。”

    白太太卻覺得這是個嚴重的問題。她知道女兒的工作清清白白,也討厭嚼舌根的三八,可她也知道人言可畏,社會歧視女銷售的觀念短期內無法改善,在這種輿論環境下,女兒活得實在辛苦。

    “要不,你跟領導申請轉個崗,以後做做行政文員啥的,整天出去跑客戶,太累人。咱們現在生活也過得去,沒必要再這麼拼命,媽平時做些手工拿去賣,也能掙一點補貼家用。”

    “得了吧,做行政,做文員,一個月拿三五千死工資,我靠什麼還房貸,靠什麼養車子再說啦,我就是喜歡做銷售,難道因爲別人嚼舌頭,我就要放棄自己的事業,改變自己的人生嗎”

    白天藍這是大實話。她起初申請校園大使,向大學生賣電腦賣手機,是爲賺生活費,還助學貸款,畢業後選擇做銷售,就純粹是因爲她喜歡這份職業。

    沙場搏殺,刀刀見血,打敗對方,拿回訂單,就算贏了。你有多大本領,創造多少利潤,就能得到多少回報,就能擁有多少地位。這個職業需要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卻有着最直觀的價值體現,讓她覺得有趣又刺激。

    白太太也猜到這事沒有迴轉餘地,無奈道:“你覺得這份工作好,那就繼續幹吧,就是對象真不好找。”

    “沒有對象會死嗎不會。沒有對象會被抓嗎不會。沒有對象會活不下去嗎不會。那幹嘛非要找個對象”

    “不會是不會,但找個好對象,也會過得有意思一些嘛。前兩天,有人給介紹了個研究生,還挺不錯的,據說從沿海剛調回來,長相周正,人品可靠,要不,你明天去見一見”

    白天藍撇嘴:“介紹時都說長相周正,人品可靠,一見光就發現是歪瓜裂棗,奇葩人渣。”

    “你也別要求太高,整天把眼睛掛在頭頂上。事實就是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小孫那樣兒的”白太太的嘮叨戛然而止,忍不住偷眼瞧女兒,見她神色平靜漠然,才接着說,“介紹人說,這個研究生也從事it行業,在做什麼信息化經理,指不定跟你有共同話題呢”

    白天藍原本懨懨然的眼睛瞬間一亮,信息化經理,潛在客戶,訂單,獎金當即決定,第二天就去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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