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老闆,請提拔我 >41.黯然別離
    白太太喫完晚飯,正在刷碗,忽聽門聲響動,從廚房探出頭一看,赫然是白天藍。

    她又驚又喜,連聲問道:“怎麼一聲不吭就回來了喫過晚飯了嗎想喫什麼啊,媽給你做。”

    “我喫過飯了。”白天藍淡淡回了一句,坐去沙發往後一靠。

    白太太放了心,把碗刷完纔出來,口中抱怨道:“不提前說一聲,我都沒來得及買水果,你等着,我去樓下”

    白天藍垂着眼睫,神色木然,開口打斷道:“不用了媽,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白太太一凜,忙問:“怎麼了”

    白天藍長吸一口氣,還故意扯出一個笑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而無所謂:“我準備換個城市生活,等我安頓下來,就把這裏的房子賣了,把你接過去。話說,你想去哪裏”

    白太太默然,只是定定看向她的眼睛,白天藍歡暢一笑,嗔道:“問你話呢,你喜歡哪個城市,我就去哪個城市找工作掙錢買房子。”

    白太太心中一酸,柔聲問道:“藍藍,發生了什麼事”她因爲過度操勞的緣故有點老花眼,可再花的眼都看得出她的寶貝女兒眼睛哭腫了。

    白天藍頭一撇,避開她的眼神:“沒事,就是在這裏過膩了。”

    白太太不再追問,怕惹得她更傷心,也知道她打定主意不說的話,絕對問不出什麼,但既要辭職還要離開,總歸是和孫無慮有關的,想起他已有許久沒登門,心裏不禁又痛又恨,少年人的話到底是做不得數的。

    白天藍見她臉上有痛悔之色,急忙笑着打岔,把話題強行扯回來:“有個叫海子的詩人寫了句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想着美得不得了,要不我們去南方,找個海邊城市,怎麼樣”

    白太太強行忍住淚水,緩緩說道:“你喜歡哪裏,就去哪裏,這裏的房子想賣就賣吧,媽回鄉下去。”

    白天藍忙道:“不行,鄉下冬天沒暖氣,不把人冷死。”

    “五十年過來了,也沒見把我冷死,反而在城市我過得不舒坦,大家都不怎麼愛出門,見面也不聊天,每天寂寞得很。其實我早想跟你說了,我不愛在城裏住,但你一直在外地忙着,我留下就當是幫你看房子,賣了正好,我自由了。”

    “可是,你一個人在農村我不放心啊。”

    “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媽是多厲害的人,你不知道你一整天不好好的,纔是叫我不放心。”白太太越說越是難過,她很想問一句到底怎麼了,但一看女兒強顏歡笑的臉色就不敢問,只能陪着她繼續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我哪裏不好啦你別瞎操心。”白天藍妥協,她也不願再多說,便選了個折中方案,“要不這樣,在我找到新地方之前,你愛在哪裏住就在哪裏住,等我安頓好了,你就來陪我,繼續給我看房子,成交不”

    “成交。”白太太微微一笑,幫她捋了捋略顯凌亂的長髮,輕聲道,“不過,換工作期間,你要多休息幾天,誰家女孩子像你一樣拼的”

    白天藍一把摟住母親:“你這個女孩子像我一樣拼啊。”

    白太太回抱女兒,眼睛一熱,淚水終於落下來,她急忙伸手抹掉,笑道:“果然是女兒像媽。”

    躺上牀時,白天藍沒有絲毫睡意,滿腦子都在想,到底要怎麼操作,才能既履行對孫太太的承諾,又不影響業務的開展。

    睜着眼睛直到天邊泛白,她總算找出了一個勉強過得去的解決方案,至少可以保證讓她不驚動任何人安靜退場,而幾個月內公司運轉也不受影響,而這幾個月的時間,也足夠唐堯找到一個合適的接替人。

    第二天一早,她因爲休息不好的緣故不敢開車,坐動車返回洛城,一到達就立刻給唐堯打電話請假,說是母親一個月後做手術,她要全程陪護並持續照料幾個月,希望他儘快安排人手做交接。

    往年連十天年假都用不完的白天藍,竟然要請幾個月的假,唐堯頗爲喫驚,也十分爲難:“天藍,你這個職位很特殊,沒有n b,一時之間很難找到人替崗。這樣吧,令堂做手術的時候,你去陪護,術後休養照料的話直接請護工,公司承擔費用,你回來繼續上班。”

    對於這個問題,白天藍已經深思熟慮一整夜,當下仔細說了自己的建議:休假之前,她會把手裏幾個重點項目做一個詳細的推進方案,預設各種突發狀況並給出解決措施,之後下放到王寒等已經能獨當一面的銷售手中,副總經理殷傑統

    籌整體業務,重大問題她也會遠程參與並儘量實際到位,這樣撐過幾個月不成問題。

    唐堯笑道:“佈置得這麼詳細,看來已經準備了很久。”

    白天藍笑道:“手術時間幾天前就確定了,這幾天我都在想怎麼安排不影響業務,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我媽這邊,我不照應着實在不放心。”

    唐堯不覺得這個理由有多充分,但見她執意請假,心裏也明白了幾分雖然完全是誤解,當即笑道:“骨肉親情,可以理解,但護工還是要請的,你自己不要太辛苦,趁着這段時間,好好休息,養養身體。你的安排基本可行,我這邊也會照料着,放心吧。”

    白天藍簡單道謝後掛斷電話,她不敢多聊,唯恐被精明的唐堯洞穿真實用意,放下手機就開始整理資料,做項目計劃表,幸好她本來就有定時規整工作的習慣,現在要在短期內把千頭萬緒理清楚也不算太難。

    書面資料交接後,她召集相關人等開了整整兩天的會,仔細講述每個關鍵環節,又帶着王寒他們去和客戶混臉熟,同時,暗中在行業中物色合適的接替人選,私下約見做初步溝通,並備好檔案和自己的意見評價,以備離開時提供給唐堯,讓他進行最後拍板。

    一個月後,交接完成,工作按照預想的走向順利開展,白天藍撤出來,不再去公司,但殷傑、王寒他們遇到不清楚的事項或難處理的問題,還是會打電話問她,她就隔空指揮,幫着推進下去。

    原本她準備帶着母親去全國各地玩一趟,但白太太已經自行回了老家,千叮嚀萬囑咐地讓她好好休息,白天藍也不再勉強,因爲繁重忙碌的交接工作剛結束,原本被沖淡的疼痛就捲土重來,她需要獨處,需要療傷,需要好好去消化一下這段無疾而終的愛情。

    跨越了千山萬水的遠洋電話,時不時會在晚上七點響起,聲音溫柔舒緩,像天邊的明月,像曠野的清風,她不知道自己是帶着怎樣激盪的心情,裝作若無其事地撐過了那麼多次通話,然後再把自己扔進如夢似幻又如雲裏霧裏的日子。

    就像是斷線的風箏,漫無目的地隨便飄,每天睡到自然醒,醒後去樓下喫早餐,喫完早餐逛逛商場書店,偶爾去咖啡廳或者清酒吧坐坐,或者乾脆就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幹地散步壓馬路,然後就這麼消磨掉一整天的時間

    有時候會被工作電話帶回現實這個頻率已經越來越小,有時候會因爲餘光掃到某個招牌、某個建築,就仰起頭傻傻看上半天,任由身邊車流人海捲來又退去,有時候會聽到店裏播放的音樂而不自覺地停住腳步,靜靜站在那兒仔細分辨歌詞,跟着輕哼上幾句,如果歌詞填得好曲子也動人的話,還會怔怔地賠上幾滴眼淚

    路過的每一條街,每一棟建築,每一個店鋪,每一柱路燈灑下的每一束燈光,每一棵樹長出的每一片葉子,每一段旋律流淌出來的每一個音符,都藏着他的笑容和聲音,都帶着他們共同走過的記憶,那些甜蜜的痛快的深刻的繾綣的日子,潮水決堤般奔涌襲來,一遍遍撕裂着她的心,可她卻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失魂落魄地又過了一個月,日曆上被圈出的那一天終於來臨。

    躺在牀上,因爲空調溫度太低而渾身發冷,她撥通電話,做最後的訣別,給他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孫無慮完成美國征程,剛踏上故土就接到了熟悉又久違的電話,他心中一蕩,無意間已經笑動眉梢:“還是你最愛我,這是開機第一個電話。”

    一句話就戳中了白天藍心裏最柔軟的部分,眼淚奪目而出,她伸手抹掉,低聲問:“一切都順利嗎”

    孫無慮笑道:“都很順利,學位拿到了,還發現了個不錯的新項目,準備投資一下。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那就好,白天藍心裏想着,無聲一笑:“阿慮,我們分手吧。”

    “”

    “不合適。”她想來想去,覺得以孫太太這個用詞來概括他們之間的關係,再也合適不過。

    孫無慮還沒從震駭中回過神來,也來不及追究所謂不合適到底意味着什麼,只是冷冷說道:“白天藍,腦子進水了就側過頭倒一倒”

    “就這樣吧,再見。”

    “白天藍”

    她按斷電話,抽出卡扔進垃圾簍,蒙起被子渾身抽搐着哭,涌出來的眼淚把枕頭溼得一片一片。

    有些疼痛你自以爲可以承受,可其實只是因爲沒有身當其境,真正上了刑場你才知道被凌遲有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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