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在真小小烏黑的眼眸下流轉，她輕啓朱脣。淡淡地從嘴裏吐出三個字。
“你……是誰？”
好坑呀！
好坑呀！
鎮魔浩蕩站在風中，被雷得呲牙咧嘴。
曾將阿姐的道意想象得無比高大深遠，萬萬沒有想到，她的洞虛一式二式，言咒都如此惡俗。
我是誰？
你是誰？
難不成她的洞虛第三式，還要來個“你我他”大團圓？
明明威力極端變態，架子難道就不能學一學姐夫，那什麼“輕風、落雨、入眠”的優雅意境麼？
“你是誰？”鎮魔睥緊緊地皺起了自己的眉頭，因爲不受鎮魔小小問道意的叩問，她完全無法自言咒中猜想鎮魔小小的攻擊點在哪裏。
甚至在鎮魔睥來看，這個問題……根本毫無殺傷力纔對。
可惜破元魔主，並不是在場的其它人。
雖然在真小小施術的第一秒，他亦大感自己防衛過當，但很快，他便驚恐地發現，對手的問道聲，根本就不經過自己在身前設下的層層防禦結界，便輕鬆自如地浮現在了自己的腦海內，甚至引起自己思緒的瘋狂翻飛。
“我……是誰？”情不自禁，破元魔主的眼波有了破綻。“我是破元……我是破元呀！”
真小小的洞虛兩式，相輔相成。
在問敵人“我是誰”的同時，亦是在成爲敵人記憶之中，那個特別的“你”。
聽到破元魔主嘴裏那小聲的囈語，真小小臉頰上神祕的微笑不斷擴大，同時她伸起自己右手，手腕上玄焰仙鐲滴溜溜地隨風轉動。
在旁人聽來，那只是法寶與空氣產生的摩擦，但鐲子轉動的聲響落在真小小與破元魔主耳中，聲音卻截然不同。
“你真的叫破元嗎？”
仙鐲上吹出了幽幽的嘆聲，其中夾雜的怨恨嘆惋不加遮掩。
“自己給自己起的名字？還是你已經遺忘了你的本名？”
“你根本不是無上魔主，不過仙人割捨的心魔而已……又有什麼好驕傲自負？”
“你我一樣，是無根飄萍，離枝枯葉，在這世上存在的意義，只有消亡……”
“不受重視，不被認可，被剝奪了生機，否定了價值……你是誰？你現在還能篤定地告訴我嗎？”
玄焰真仙的身影，緩緩自仙鐲上飛起，它矗立風中，長髮與浮空之塵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嘴角向下，掛着悽苦之色，眼中蓄淚，點點水色裏，閃動的是悲悵……
看到這樣令人傷感的臉，聽到這一聲比一聲哀怨的追問，破元魔主臉皮劇烈地顫抖，心中塵封已久的痛苦，突然被人用蠻力重新打開！
記憶如潮水涌來。
破元想起了，自己被仙人斬唸的一幕！
自己並不真實存在，而如面前自己的同類所說一樣，是被本尊捨棄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