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拿起來一看, 見來電人是趙闡明, 便將他從懷疑清單上默默去掉, 按了接聽。
“妙妙,你剛纔發得短信是什麼意思”趙闡明的語氣溫和關切, 彷彿二人之間什麼矛盾也沒發生過。
蘇妙漫不經心地瞥着窗外, “沒什麼, 發錯了。”
“是嗎”趙闡明又問:“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怎麼給人發那種短信”
蘇妙已經不想再與他有來往, 更無意透漏自己的計劃, 於是直言:“我已經不愛你了,再也不會對你死纏爛打,希望你也是。”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 時間長到蘇妙都想掛電話了,趙闡明突然深情款款地說道:“妙妙,我那天回來之後想了很久,我還是愛你的。要是你需要我幫忙,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回去想了很久
回去又被他家人施壓纔對。
趙家家大業大,破產之後也有太多人要養活, 靠着他們的錢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然而有什麼所謂都是趙闡明自找的。
要是他沒有做那麼多噁心人的事,不喜歡宿主就直說不喜歡, 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那麼看在朋友的份上, 蘇妙借他錢度過難關也未嘗不可。
“想爲我赴湯蹈火的人早就有了, 你來晚一步。”
蘇妙說完收起手機, 再次看向窗外時,眼前浮現出顧承影的臉。
他爲何對自己如此忠心耿耿
還未想明白,她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驚天巨響,接着駕駛員急剎車,全車人都跟着往前猛衝,差點撞破玻璃。
車子停穩後,有人問:“怎麼回事”
“前面有車禍連撞了七八輛”
車上警察面色變得嚴峻,要下車幫忙,臨走前叮囑蘇妙留在車裏不要動,等他們護送她回家。
蘇妙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留在車裏等着。
警察們走出去十多米,她忽然心臟狂跳起來,像是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扭頭一看,堵在後面的車不知何時打開了門,從裏面出來兩個彪形壯漢。
壯漢下車後目不斜視,徑自走到警車邊,打開車門,捂着蘇妙的嘴就將她往外拖。
蘇妙驚覺危險,拼了命地推他們,同時努力喊出聲。
“救命”
她終於喊出一聲,可這時壯漢已經把她塞進自己的車裏,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當警察聞聲趕回來時,車已經撞破護欄,接着現場連環車禍的混亂,從另外一條車道跑得沒了影。
蘇妙一上車就被他們用膠帶困成糉子,動彈不得,唯有兩隻眼睛還能轉動。
她打量他們,車裏有五個人,沒有一個是認識的,從氣質和猙獰面相上看,個個都是亡命之徒。
他們是誰派來的要把她帶去哪裏
蘇妙偷偷去摸口袋裏的手機,用手指一勾才發現,自己身上什麼也沒有,都落在警車裏了。
大概是被她看得很煩,副駕駛位上的綁匪抽了兩張紙巾蓋在她臉上,視野頓時變成白茫茫一片。
蘇妙看不到東西,就在心裏默數時間。大概四十多分鐘後,車子停了下來。
一開車門,風就呼呼的往裏吹,似乎在高處。
綁匪掀開紙巾把她押下去,蘇妙擡頭一看,發現自己身處一片危險的懸崖上。
崖頂只有幾顆歪脖子老樹,與一塊塊已經被風化的巨大岩石,看不到除他們之外的半個人影。
再往下看,底下是一片荒蕪的空地,連棵緩衝的樹都沒有。達千百米的高度令人頭暈目眩,要是掉下去,定然粉身碎骨。
蘇妙回頭看着綁匪們,發出嗚嗚聲。
綁匪撕掉她嘴上的膠帶。她急促地吸了幾口氣,喘息着問:“你們要殺我對不對那人給了多少錢我可以出雙倍,只要你們放了我。”
綁匪貌似心動,但是想到某件事,還是搖了搖頭,惋惜地說:“你們下次做壞事還是要趁早啊,誰不想多賺點錢。”
“那你起碼在死前告訴我,到底是誰要殺我。”蘇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們,腳後三米,便是萬丈深淵。
綁匪面露遲疑。
蘇妙循循勸導:“現在這裏只有我們,我插翅也難飛,你何必怕一個快死的人。”
綁匪認可地摸摸下巴,張開嘴道:“那好吧,我就”
“是我。”
一個熟悉的女聲打斷她的話,音調一如既往的溫柔,夾雜着大仇得報的喜悅和爽快。
蘇妙聞言看去,只見一臺輪椅從岩石後面緩緩而出,坐在上面的人正是她熟悉的不得了的“好”堂
看來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了,真難爲她不能走路,還要親手安排這些。
“你爲什麼要殺我”蘇妙問。
“殺你還要有理由嗎看不順眼就殺了咯。”
蘇木槿這次佔上風,說話時都透着囂張與底氣,和先前包廂裏的完全是兩張面孔。
蘇妙要完成任務拿到積分重生回去,所以不能死在這裏,冷靜的與她周旋。
“你該知道,要是我出了事,我爸是絕對不會放過兇手的。”
殊不知這句話正好戳在蘇木槿的心窩裏,微笑掛不住,變得歇斯底里。
“你爸你爸你爸多厲害啊,靠錢就把你這樣的醜丫頭打造成人人喜愛,還能和不愛你的男人結婚。沒了他,你什麼都不是”
蘇妙轉了下眼珠子,問:“你從小就在嫉妒我”
“嫉妒我恨你你憑什麼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你根本就配不上這一切”
蘇妙沒有童年時的記憶,不知道二人當時發生了什麼,只知在中學時她們的關係已經是面和心不和。
積攢了這麼多年的恨意,求她回心轉意不現實。蘇妙一邊和她說話,一邊找逃跑的機會。
蘇木槿不耐煩道:“你今天廢話怎麼這麼多給我跪下”
跪
膝蓋被人踹了一腳,蘇妙痛得站立不住,倒在地上。
蘇木槿的輪椅靠近她,手裏閃着森森寒光,居然是把鋒利的匕首。
她用刀尖挑開蘇妙的口罩,使她因手術變得更猙獰的傷疤露出來,冷笑道:“你不是想變美麼現在我告訴你,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我要祝你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當一個醜八怪”
她揮着匕首朝蘇妙划來,蘇妙奮力閃躲,肩膀卻被綁匪按住了,只能跪在她面前。
刀刃離她的臉只剩下不到兩釐米的距離,蘇妙幾乎能夠感受到金屬獨特的寒意。
唰啦。
刃口割開皮膚,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
蘇妙感覺溫熱的液體瞬時流到了下巴,強烈的痛感隨之傳遞到神經。
她被毀容了就在她即將獲得新生的前夕,完好的那邊臉頰被蘇木槿用匕首劃了數刀,鮮血直流,慘不忍睹
好痛
她的手腳都在抽搐,渾身冷汗直流。汗液刺痛傷口,她差點連心跳都維持不住,眼前發黑耳中嗡鳴,幾乎是要暈過去了。
蘇木槿最討厭冷靜沉着的她,最愛看她這副可憐卑微的模樣。她哈哈大笑,揚手一推。劇痛中的蘇妙後退幾步,跌落懸崖。
千鈞一髮之際,她憑着求生本能,條件反射般的抓住身邊任何能抓住的地方,最後藉助一塊微微凸起的石塊,吊掛在懸崖上方。
一同跌落的碎石從她身旁滾下去,過了許久許久也沒聽到聲音。
蘇妙顧不得痛,咬着牙要往上爬,可纖細的手臂根本支撐不起身體的重量,陡峭懸崖也沒有供她攀爬的餘地。
蘇木槿靠近崖邊,看見她的樣子厭惡地皺起眉。
“你還是跟打不死的狗一樣,把她給我推下去”
綁匪得令,從後備箱裏拿出一根棒球棍來戳她。蘇妙的手被岩石磨得出了血,苦苦支撐。
要死了麼才第二個任務就失敗了
絕望之時,崖頂傳來幾聲槍響,綁匪們動作一頓,操着棒球棍就退走了。
蘇木槿往後一看,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掃了還掛在懸崖上的蘇妙一眼,掉頭匆匆離開。
蘇妙的視野被遮擋,不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麼。幾秒過後,她聽到槍響和蘇木槿的慘叫,猜她應該是中了槍。
誰開的槍
手裏抓着的石頭傳來斷裂聲,她的身體猛地往下一墜,直直的掉了下去
瀕死前的恐懼感瞬間侵佔全身,蘇妙絕望至極地朝上方看去最後一眼
一隻大手橫空伸出,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墜勢再一次停止。
“另一隻手給我。”
沙啞的聲音像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救贖,蘇妙想都沒想就擡起手,讓他把自己拉上去。
“抱歉,我來晚了”顧承影低頭道歉,視線不經意掃過她滿是鮮血的恐怖面龐,罕見的愣了愣,“你的臉”
蘇妙仍然痛得很,但是和另一件事相比,臉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爸爸安全嗎”
“安全。”
蘇木槿的輪椅翻在兩米外,身體趴在地上,很努力的用雙手往前爬,左腿中了槍,鮮血將她白色的裙襬浸溼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