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陰陽劫 >第一章 討債
    我出生那天,正趕上全家人給我奶奶發喪,冷不丁不知道從哪兒躥起一個炮仗,就炸在我娘耳邊,把她嚇得摔了一跤。

    我娘大着肚子在靈堂中翻滾,爬起來的時候大腿見了血,捂着肚子,臉都白成了漿糊,

    我肚子好痛娃在鬧騰,他要出生了

    我娘說完就暈了過去,當村裏產婆急匆匆趕來的時候,她已經因爲失血過多陷入了休克。

    昏迷中的產婦沒辦法生孩子,產婆想盡辦法也沒把我弄出來。

    眼看着就要一屍兩命,我爺爺一狠心,找了把剪刀劃開我孃的肚子,這才撿回我一條命,可我娘卻永遠沒法子睜眼了。

    落地後的我既不吭聲也不叫,就這麼瞪着大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身邊所有人。

    產婆見我不吭氣,趕緊對我爺爺說道,陳叔,這娃落地怎麼不吭聲,怕不是被血塊堵住了喉嚨吧

    我爺爺問她有啥好辦法,產婆便拎着我的大腿,將襁褓中的我倒立起來,使勁在我後背拍打。

    她接連打了十幾下,我愣是一點沒吭氣,我爺爺急了,上來按住我的胸口擠壓。

    他這一擠,我才張大嘴噴了一口血塊,咿咿呀呀地咧開嘴,哭聲洪亮,讓我爺爺緊皺的眉頭舒展了許多。

    產婦蹲在地上,去掏弄被我噴出的那口血塊,突然一臉駭然地蹦起來,指着血塊驚呼道,

    這娃嘴裏吐出的血塊怎麼帶着肉你家生了個討債鬼,沒出生就在啃他孃的肚皮啊

    我出生難產,剋死了生母,加上產婆是個大嘴巴,到處在村裏宣揚我是討債鬼的事,導致陳家在村裏一直擡不起頭。

    八十年代農村封建意識很重,這事越傳越玄乎,村民都說我出生是爲了討債的,剛出生就剋死親孃,以後還會剋死我爹和爺爺。

    尤其是幾個多嘴的三姑大嬸,總在背後對我爺爺指指點點。

    我爹受不了村裏風言風語的刺激,一次喝醉酒終於爆發了,拎着菜刀衝進臥室,打算一刀除了我這個禍根。

    爺爺跟他扭打在一起,最終鬧得不歡而散。

    我爹臨走前在我腦門拔了一根頭髮,惡狠狠地瞪着爺爺,讓他滾,永遠別回來

    爺爺沒說什麼,揹着尚在襁褓之中的我,走街串巷,專給人測相算卦,看風水維生。

    說起我爺爺,年輕時可是村裏頭一號頂了天的人物,綽號陳陰陽,一手風水堪輿之術響譽十里八鄉,鄉民有個生喪葬養,基本都會請我爺爺去主持法事。

    爺爺選的風水穴位很靈驗,從沒走過岔子,可自打我出生後,他再也不給人看風水,偶爾給人算算卦,指點下迷津,爺孫倆艱難度日。

    他性格很怪,一身本事卻從不教我,家傳的風水札記被他捂得死死的,防我防得比賊還緊。

    我有次忍不住心中好奇,偷偷進書房把書翻出來,後來讓他知道了,用一根繩子把我綁起來吊在房樑上毒打,好懸沒把我打死。

    十二歲那年放學回家,老遠看見爺爺在收拾東西,問他要去哪兒

    爺爺把臉一板,鐵青着臉說,跟我回家,你爹要沒了

    我們爺孫倆很早就被趕出了家門,從我記事起一直跟着爺爺在鎮上生活,憑空降下一個爹,我心裏不知是啥滋味,

    他死了就死了唄,跟我有啥關係

    小畜生,你給老子閉嘴爺爺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樣,眼珠子血紅,表情特別的猙獰,怒罵道,

    要不是爲了你個討債鬼,你爹孃又怎麼會

    話到這裏,我爺爺突然住口不說了,揚起的巴掌輕輕落在我後腦勺,老淚縱橫語氣唏噓不已,罷了,這都是命啊,怪不到你身上

    我似懂非懂,被爺爺連夜拽回村子,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回村,一路看稀奇,走到靠近後山的一座老宅院,爺爺指着大門,陰沉的臉色都能擰巴出水來,

    陳凡,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

    我看了看兩扇黑漆漆的老宅子大門,見一個穿着補丁衣服的中年男人正挑水走向屋裏,正覺不解,爺爺又指着那個中年人的背影說道,

    他就是你爹

    我捂着腦門,眼珠子滴溜溜轉圈,說道,爺,你不是說我爹快死了,快死的人還能挑水嗎

    他

    我爺爺嘴皮子動了動,臉色比鍋底還黑,咱們先找個地方待着,今晚子時你去敲門,然後咱們一起送你爹上路

    啥

    我冷汗都下來了,擡頭看看爺爺那張充滿猙獰的臉,皺巴巴的擡頭紋深陷,一張老臉又黑又硬,宛如枯樹皮一樣,每一道皺紋都彷彿刀刻。

    我難以置信地驚呼,爺,難道你要弄死我爹

    我打小和爺爺一塊過活,要說對我爹,還真沒什麼感情,可書上也說了忠孝仁義,就算他不肯養活我,我也犯不上回來弄死他吧

    弒親可是大逆不道,爺爺從小教我背誦諸子經典,他自己不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啊

    爺爺爆閃的睥子射出一縷精芒,好懸沒把我嚇趴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跺腳喝罵道,兔崽子,你懂個什麼

    我被爺爺強拽到了老宅子後面的一片林子裏,我啃着窩窩頭,他就不斷擡頭觀測天日,子時剛到,爺爺面無表情地站起來,遞給我一把剪刀,

    陳凡,你去敲門之前,先把剪刀埋在門口,大門只敲三下,如果開門的是個女人,你就朝她丟石子,如果開門的是你爹,你就叫他一聲,算是還了這一世的情分。

    我茫然道,女人難道我爹已經二婚了

    不是如果開門的是女人,那她就是你的親孃爺爺澀聲應了我一句,鐵青的臉色充滿掙扎和猶豫。

    我更不解了,急忙道,爺,你不是說我出生的時候,我娘就已經難產死了嗎她怎麼可能還在,難道你騙我

    爺爺一張老臉都隱藏在陰影中,臉色陰晴不定,伢子,爺沒騙你,這種事你不知道爲好,你爹他是想逆天而行,你快去

    我被爺爺推攘到門口,天黑路不好走,沒留神摔了幾個大跟斗,到了門口立馬去埋剪刀。

    我在大門口挖出三寸三的口子,把剪刀埋下去,又找了幾塊硬石子填好,站起來,猶豫着要不要開門。

    大半夜的爺爺讓我做這種事,我心裏充滿了猶豫,鬧不懂他究竟想幹嘛。

    猶豫再三,我覺得爺爺應該不會害我,便硬着頭皮上去敲門,在大門上連扣了三下。

    咚咚咚

    三道敲門聲響起,門背後立馬傳來腳步聲,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我看見我爹青着臉站在門口,雙手把着門框,烏青色的眼眶兇狠地瞪着我,

    你是誰

    十二年前我被爺爺帶走,那時候還在襁褓之中,老死不相往來,我爹不認識我的長相,我同樣感覺他很陌生。

    我爹,我是陳凡想起爺爺的吩咐,我還是硬着頭皮叫了一聲。

    誰知他聽了我的話臉色卻大孩,渾身一抖,瞪大眼睛踉蹌着後退,指着我大呼道,

    啊你,你是來討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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