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我連續翻滾了好幾圈,側身撞擊在船舷上,才強行把翻滾的身子穩定下來,獰然擡頭,同充滿仇恨的目光定格在那張狂笑的臉上,心中的怒火災凝聚着,傾盡三江之水都沒有辦法澆熄。
秦半城,這個在我人生之中唯一帶給我無數挫敗和絕望的傢伙,我對他有着深入骨髓的痛恨,與此同時,卻有着深深的自責情緒,以及無能爲力的挫敗感。
我還是中了這老傢伙的圈套,原來從我來到寧西縣之後,一舉一動全部都落入這個老傢伙的掌控之中,或許他的術道修爲還算不上絕強,然而這種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對局勢的精妙掌控能力卻是我拍馬也不能及的。
儘管身爲生死仇敵,但我卻不得不承認,這老傢伙精於算計,簡直甩開我十八條大馬路,我心中的怒火在瘋狂地沸騰了,不顧一切地站起來,壓迫中指,就要施展禁咒跟他拼個你死我活,然而尚未來得及持咒,手腕已經給人猛然抓着了,你幹什麼
胳膊上出現了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死死拽着我,不讓我掐動咒訣,我徒然回頭,一臉猙獰地望着龍歸一大喊道,你放開,讓我報仇,我要報仇
清醒一點龍歸一使勁抓着我的肩膀晃了晃,又指了指船艙裏面受到邪咒操控的船伕,說你看清楚,這個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秦半城,你的仇人說不定在躲在某個地方看好戲,正巴不得以不顧一切地消耗自己呢
龍歸一的當頭棒喝,讓我從無邊的憤怒中找回了一絲清醒,我痛苦地閉上了雙眼,腦海中嗡嗡響徹着,所見所感,都是爺爺臨終前的音容相貌,渾身發抖的我跪坐在了甲板上,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淌下來,內心酸澀不已,說龍歸一,你快跳水逃吧,船馬上就要翻了
陳凡龍歸一扣在我手腕上的五指猛然發力,捏得我骨骼咔咔作響,他暴喊道,你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陳凡,你怎麼能夠這麼灰心喪氣,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陰陽陳家就剩你這一棵獨苗,你死了,拿什麼去見你爺爺
我我恍惚的目光中有着霧氣在涌動,擡頭,愣愣地看着龍歸一,他灰色的睥子深處燃燒着巨大的怒火,滿臉憋得通紅,異常憤怒地看着我,慌着我的肩膀大喊道,八個家族,現在也許就剩你我兩個人了,你不是要替祖先還債嗎要想擺脫這十世應劫的命運嗎你看看你自己在幹什麼
是呀,我到底在做什麼
心中一個聲音,在無數次拷問着自己,那一瞬間腦子裏閃過千般念頭,最終卻定格在了一張嬌媚溫婉,柔情似水的美豔臉龐上。
對了,我還不能死我和小雪約定了,等我解決掉了所有麻煩之後,我要回去,用一種英雄的姿態迎娶她過門,讓她成爲我爺爺的孫媳婦。
對我不能死我不能
啊
心中一道巨大的悶吼聲在咆哮着,我渙散的雙眼在逐漸凝聚起來,徒然擡頭,目光筆直地射向船伕猙獰的雙眼,隔着一層厚重的防爆玻璃,視線交匯處卻有着實質般的火星在爆發。
我站起來,深吸了一口長氣,緩緩拔出玄鐵尺,一步一步,朝着被鎖死的船艙走過去。
他察覺到我眼神中重新匯聚起來的冷冽,狂笑聲戛然而止,隨即又爆發出了更加冷厲的悶哼聲,小子,就算你能從人生打擊中站起來,又能奈我何呢眼下你雖然能擺脫心魔繼續掙扎,最終還是難逃一死,不過是把受苦的時間延伸得更長罷了。
說話間,我轉動尺柄,玄鐵尺上煞氣縱橫,爆發的氣浪帶動一抹強風,徒然下劈,狠狠擊打在了鋼化玻璃之上。
船艙大門被從裏面鎖死,這船艙四周都是鋼化玻璃,將所有人都堵在了外面,破不開這層玻璃,我們就沒有辦法阻止裏面的船伕繼續破壞,他在瘋狂地轉動着船舵,讓我們腳下的大船好像蛇形一般滑行在水面之上,我能聽到船艙下面發出來的震耳欲聾的馬達聲,按照這個速度保持下去,幾個急彎之後,大船軸承就會斷裂,讓所有人都跌下水喂王八。
如果是普通的湖泊,以大家的水性和救生設備,就算沒了船也能輕鬆游回岸邊,可現在卻不行,水下還有水妖,有着恨不得將我們撕成碎片的無窮水鬼,一旦以這種方式落水,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活着游回岸上。
呵呵,根本來不及了船伕還在冷笑,龍歸一已經拉弓硬功,朝着被我劈中的地方猛然射出了一箭。
咔擦
鋼化玻璃在兩人的共同作用下,頓時炸裂開來,形成了無數崩飛的碎片,然而洞子太小,根本就不足以讓我鑽進去阻止他,龍歸一隻能撿起了一把斬馬刀,怒劈而上,不斷撞擊着玻璃,讓缺口不斷擴大。
龍歸一,你讓開我卻沒有急着上前,反倒後退了幾乎,深吸了一口夜裏的冷氣,讓帶着冷幽幽寒氣的夜風滋潤我乾涸的肺葉,然後我將劃破的中指點在了玄鐵尺上,用一種極緩的語調說道,你不是一直覬覦我們陳家祖傳下來的禁咒嗎,之前爺爺精血被耗光,沒能讓你看到太多精華部分,老狗,今天小爺就讓你見識一下這些禁咒的威力
玄鐵尺在不斷吸收我的陽血,受到精血補充之後的尺身在爆發出清越的龍吟,尺鋒嗡嗡顫抖之際,一股勃然的煞氣在飛快形成,不斷朝着尺身當中凝聚,黝黑的符文在一點點發亮,閃爍緋紅色的赤芒。
我口中緩緩誦唸着咒語,腳踏蜀步,在晃動的船板上牢牢地站穩了身子,所以煞氣都被我集中在了尺鋒之上,直到龍歸一應聲滾倒,脫離我的攻擊範圍之後,我雙手同時抓緊了尺柄,徒然下劈,對着船艙裏的秦半城搖搖劈出了一尺。
轟
無形的狂風在凝聚着,化作無數看不見的風刃,不斷拍打在鋼化玻璃之下,撞擊聲宛如炒豆子般傳來,那鋼化玻璃上也炸碎出了無數的缺口,紛紛形成龜裂的裂痕,佈滿了整個窗戶。
給我破我將玄鐵尺擎天一指,遙指對方眉心爆吼了一聲,音波化作雷霆嘯響,無數浪打淘頭,船身在劇烈晃動中掀飛起來的巨浪蓋過了我的吼聲。
而當巨浪拍打船舷,逐漸沉浸下去之後,我眼前的鋼化玻璃也在片片炸裂,好似亂雨一般形成碎片跌落下來,鐵尺橫空,帶着一股赤芒爆閃,一瞬間點在了船伕的額頭之上,濃濃的煞氣凝成一道猙獰的虎頭,瞬間衝破他的天靈蓋。
頭蓋骨掀飛而起,混合着大片腦漿濺射,長釘尚未來得及墜地,就被煞氣震散,一系列咔擦爆裂聲後斷成了好幾截,船伕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失去控制的船身也終於平靜下來,不再動搖西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