鱈美嚇了一大跳,說話嘴脣都微顫着,
“莫離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放錯了那天我中午又採了刺梨和薔薇,本來想分開提取的,後來又覺得刺梨似乎不那麼必要,就不打算用了,可它跟薔薇太像了,我想拿薔薇補一下提取不充分的脂膏卻沒想到用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莫離”
“我相信你”
我冷笑一聲,
“就算是你不熟悉兩種味道用錯了,那爲什麼又偏偏把刺梨花膏給了澤瑞斯呢”
“莫離這真的是巧合,我根本沒有打開容器,我也不知道那瓶就摻雜了刺梨,而且我也沒想到偏偏澤瑞斯她會過敏”
“那你就嫁禍給我這些天別墅裏的人都是怎麼看我的你不知道嗎”
我將鱈美的手一把甩開,轉身就要離開,卻沒想到她竟然向前跑了兩步擋住我的去路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下意識看了一下工作間的攝像頭,幸虧是遮起來的,可一扭頭,門外跟拍的攝像機似乎恰好能拍到
“你這是幹嘛”
我趕緊將鱈美拉了起來,她哭哭啼啼的往工作間走了兩步,又巧妙的避開了外邊的攝像機,形勢一下子變得很微妙了,剛剛我對她罪行的揭露沒被拍到,她這梨花帶雨撲通一跪卻拍的清楚,她這明顯是要陷我與不義。
敵人這麼狡猾,戰局又得從長計議了。
“莫離,我也不想害你,只是我害怕說出來會被退賽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可是現在澤瑞斯她已經不怪你了,我求求你放過我一次好不好”
鱈美拉着我的胳膊聲淚俱下,我只扭過頭去,不爲所動。
“莫離,這裏邊你最瞭解我瞭如果我被退賽了,那我就連家們都進不了了我”
我看着眼前哭的不成樣子的鱈美,比起楚悅然,她的段位明顯又高了好幾個檔次。
我不相信她的動機,卻不懷疑她的身世,越是生活在顯赫家族的底層,越是容易開發出人性的黑暗,被打壓久了,纔會更容易爲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反身的希望而不擇手段。
“好了,這件事也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我終於鬆了口,
“莫離,你的意思是願意原諒我”
“這不是我原諒不原諒的事,我可以不向主辦方反映,不過,你必須去跟澤瑞斯道歉,畢竟她纔是最大的受害人。”
“嗯,我現在就去找她說。”
鱈美也不討價還價,擦着臉上的眼淚,像一個知錯就改的小學生一樣,我無奈一笑,若不是早對她的品性有所察覺,否則這幅真誠的樣子還真是讓人沒法怪她。
澤瑞斯顯然也不相信她的那套說詞,只是看我不像是着急處分她的樣子,也就不多爲難,不過還是讓她回到別墅後跟所有人都說清楚,這事才能算完。
我看着澤瑞斯,知道她這是爲我籌劃的,畢竟這件事情每個結果,就算是大家表面上過得去,但內心對我這個頭號嫌疑人還是有看法,所以事情始末,必須得擺到明面上,才能真正爲我洗清冤屈。
晚上鱈美當着所有人以及攝像機鏡頭真誠的向澤瑞斯道了歉,儘管她掩飾的極好,我還是能捕捉到她眼底的憤恨不甘。
只怕接下來她會反撲的更厲害。
“幹嘛還放她一馬,欲擒故縱啊”
我在廚房榨着五汁飲,澤瑞斯在旁邊跟我閒聊着。
“她心思深重又巧舌如簧,反映給主辦方也不一定會有結果,而且這件事情疑點也很多,不如就留下她看看到底想幹什麼,備不住還能將計就計好了,喝吧。”
我將汁水倒出來遞給澤瑞斯,她削着荸薺騰不出手來,就着我手裏喝了一口。
“這比賽進行到這一步,真是精彩。”
澤瑞斯癟了癟嘴,顯然是不喜歡這種勾心鬥角。
我也嘆了口氣,誰不是衝着調香來的,誰知道就成了宮鬥劇呢
說起來澤瑞斯病了這麼久倒是一點都沒有影響她的調香,一點着急的樣子也見不着,這就是高手吧,你費盡心思給我搞點小動作,我卻根本就沒放在眼裏。
比賽進行的如火如荼,茶餘飯後大家常坐在一起交流討論,氣氛比第一場活躍的多,這場比賽的真正意義也開始凸顯。
儘管這是一個競技場,但人生畢竟知己難尋。搞創作的多半是性情中人,何況這樣多調香師聚在一起的機會本就渺茫,好不容易來了,交流討論起來便只顧的侃侃而談,個個將自己多年的積累儲蓄都毫無保留的分享了出來,或所長之處被欣然採擷,或不足之處被誠心指正,跟這一個個蕙質蘭心的妙人相處下來,頗有幾分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澤瑞斯你接觸香水時間最長,作品也最多,這冠軍十拿九穩就是你了吧”
在澤瑞斯推心置腹的將自己的調香經驗與大家分享之後,蓓莉頗有幾分崇拜的看着澤瑞斯說。
“調香師重要的從來不是經驗,而是靈感,公式再多也沒用。”
這話一下子在我心上紮了一下。
本來一切都挺順利的,可馬上就到了交作業的時候了,我卻越發心裏不平靜了。
林蔭路,林蔭路之前我都是順着夏日輕快浪漫的方向調的,下手有把握,味調也比較容易掌控,主題也肯定不會有偏頗。
卻偏偏少了一分創作欲和足以讓自己脫穎而出的個性。
澤瑞斯說得對,調香師賴以生存的是對生活樂趣的敏銳捕捉,每個小小的玻璃瓶彙集的都是調香師的靈感,而不是經年累月油滑了的經驗,利用經驗調香,調香就成了一個行活兒,而我剛好就犯了這個大忌。
“林蔭路,林蔭路”
我頭疼的在別墅前的法桐路上踱着步,恍惚之間彷彿看到一個影子閃進了別墅,我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鱈美。
許多調香師都有自己特有的的作息習慣,主辦方本着以人爲本的原則,儘量不干涉調香師的作息和規定範圍內的行動,我輕輕呵了口氣,但願鱈美只是大半夜忽然來了靈感吧。
巧的是,沒過幾分鐘,澤瑞斯也回來了。
“莫離大半夜不睡覺裝什麼怨靈啊”
“我睡不着,我還覺得你奇怪呢,大半夜來靈感了嗎”
我只是隨口一問,澤瑞斯卻有片刻的猶豫,幾秒後才說了一句,